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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贾家胡同3

() 陶正风左鞭斜掠，右鞭搠出，程炳文闪身避过，跟着使出八八六十四路迷踪拳法，绕着陶正风不住游斗，寻隙进攻。那迷踪拳法乃是程炳文的仗身功夫，当年便是凭借此拳法，得以力斗江湖上十数名好手而不落丝毫下风，自此一战扬名。而这迷踪拳的来由，也有一番说道。
相传迷踪拳法乃是唐朝一僧人所创，他外出云游之时，在山中见到一对狻猊挥拳相斗，其身法灵动，神气内藏，受此启发，便创出了猊猔拳。后来此拳法愈传愈广，“猊猔”之名也就被讹传成了“迷踪”。据闻宋时梁山好汉之一的卢俊义，便是迷踪拳高手，传至清乾隆时期，迷踪拳便较少人习了。现下程炳文突然使出这路拳法来，陶正风不由得吃了一惊，忙挥动双鞭，在身周舞出一道鞭影，以防程炳文施袭得逞。

本来短鞭以灵动见长，讲究身法转折圆活，步伐轻捷奋迅，鞭随身转，快而不乱。但陶正风身材高大，手中的两根钢鞭长近五尺，粗余两寸，挥动之际，风声呼呼作响，银光闪动，甚是威猛，全然不同于寻常硬鞭。程炳文施展起迷踪拳来，在他身畔游斗不休，却是始终穿不透那道鞭影，偶尔奋力一击，恰好打在鞭身之上，直震得手臂发麻，痛入骨髓。

程炳文身中剧毒，知道若是就此僵持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眼见快攻快袭讨不得好，莫如罢手认输，另寻法子问清楚陶正风幕后之人。想到此处，立时收了拳势，退开两步，说道：“你我同替皇上办事，我也不来为难你，你只要把解药留下，我便告诉你许云雷身在何处。”

杨允寻思：“程先生不是天地会中人么？怎地又替皇上办事？啊，是了，他是朝廷派来的jiān细！”又想：“如此说来，那陶正风便是朝廷派进青帮的jiān细了。不过他二人同为朝廷卖命，又怎地会自己人打自己人？”

只听陶正风冷笑道：“你竟还没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不错，不错。不过许云雷就在京城之中，难道我还寻他不到么？”程炳文道：“京城如此之大，你未必便寻得到。”

陶正风知他所言非虚，京城之内街道纵横，屋宇楼舍数之不尽，若有人刻意乔装隐蔽，倒也不易寻他出来。当下冷哼一声，道：“他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我总归是能寻得到他。”

程炳文忽地问道：“那质郡王的意思如何？”陶正风一怔，问道：“这与质郡王有何干系？”程炳文微微一笑，道：“原来却是宿庆祥的意思。”陶正风登时恍然，才知程炳文是故意以言语试探，套得下令杀害天地会中人的，便是青帮帮主宿庆祥。

其实陶正风与程炳文原是朝廷粘杆处的侍卫，专为皇上做搜集情报，刺探消息，以及暗杀反清叛党等事。本来此衙署一向由乾隆所掌，后来因政事繁多，无暇分顾，便将其交由六皇子质郡王永瑢管执。

粘杆处原是雍正时期所设，辖于内务府。雍正皇帝驾崩之后，便即由乾隆接掌。其内侍卫多为八旗大员子弟，偶也有汉人充担，一等侍卫唤作粘杆侍卫，二等侍卫叫作粘杆拜唐阿。陶正风和程炳文便是粘杆处的二等侍卫。当初乾隆得知广东、福建一带反清叛党猖獗，便派粘杆处侍卫混入其中，一来打探消息，二来监视动静，倘若有大逆不道之徒yù图起事造反，便即暗下杀手，诛戮无赦。

程炳文混入天地会年数已久，因不愿随同天地会造反作乱，便假称是受了重伤，难以行担反清大业，许云雷便留他在京城关帝庙中，作接引会中兄弟的活计。陶正风则混进了青帮，监视帮内的一举一动。

这一次陶正风受青帮帮主宿庆祥之命，前来刺杀许云雷，本来程炳文不该多管，但他曾蒙许云雷出手相救，留得了一条xìng命在，为报其恩德，即是不该他管，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陶正风双鞭一挺，使出一招“银蛇吞象”，鞭影绰绰，有如一条银鳞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向程炳文扑了过去。程炳文不敢硬接，侧身避开，陶正风右鞭斜撩，攻向他胸口，程炳文打出一拳，在那钢鞭之上重重一击，发出“铛”的一声清响，跟着急退三步，凝身不动。

陶正风见他踵跟左旋，朝向殿内右侧一处窗子，当下冷笑道：“想逃么？现下却已晚了！”一鞭挥出，向程炳文戳去。适才陶正风见许云雷不在此处，便要转身离开，谁成想才只片刻工夫，便就换成是程炳文想要离开了。

陶正风这一鞭乃是“呼延十八鞭法”中的一式，此鞭法当年由宋朝大将呼延赞传下，每招每式皆是刚猛雄劲，威力绝伦。时隔几百年，虽然多数招式都已失传，但其所留下的招式却是更为细微jīng深，玄妙无穷。

程炳文见那鞭头浑圆无比，犹似一枚茶杯大小的钢球直撞过来，当下也不及细想，袍袖翻卷，从下面伸出手掌来，两指在鞭身上一弹，跟着斜里纵出五尺，左拳打出。这一弹一纵一拳虽只三招，但程炳文使将出来，却是极为顺畅连贯，迅捷灵动，宛若山间猕猴在抓蛾扑蝶一般，闪展腾挪之间极尽巧妙。

杨允躲在关帝塑像后面偷看，见到此等情景，忍不住便要喝一声彩，幸得急忙用手捂住了口，没发出半点声响，否则身藏形迹便要被程、陶二人给发现了。

两人拆了百余招，一个身形轻捷，飘忽迅疾；一个凝重如山，刚猛狠厉，斗了许久，仍是难分上下。陶正风“嘿”的一声，道：“老头子，倒也能撑！”双鞭斜摆，向程炳文腰胁处绞去。程炳文此时只觉掌心处麻痒难耐，好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手上噬咬啃啮。渐渐地，蚂蚁沿着手掌爬上手臂，又即大啖起前臂上的肌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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