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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河里有个小孩

() 虽然只是个小风波，但是对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来说已经足够震撼了。大人们带着孩子回家，各自关门闭户，活儿也没心思再做了。那些听故事的孩子，也根本不知道，他们得了多么大的机缘！
启蒙这事，虽然不是唾手可得，但实际上也不难，这些孩子自然都有所了解，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同样是启蒙，质量可是天差地别。许真言给他们的启蒙，若是识货的人立刻就能判断出，虽然只处于一阶，但凭着那份jīng纯程度，从一阶到四阶的晋升将会水到渠成地顺利，而且会比普通人要快上十倍左右，甚至在很大程度上，他们有进阶到最高的感悟五阶的希望。

感悟深则以后进阶快、潜力大，这谁都清楚，早进阶早受益，道理更是浅显，就看你如何权衡。

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六、七岁时才能进入力量期，那时体质才足够坚韧，扛得住斗气的消磨，可成长xìng却丧失了大半。世家子弟有秘法秘药的帮助，十二岁甚至不足十岁就可以进入力量期，而且，他们的起点就不低于鳞爪九阶，有些人更是十二阶起步。这一切都得留出几年的感悟时间，启蒙早了，孩子心xìng不稳，很容易受到斗气力量的诱惑，草草地进入六阶，启蒙晚了，感悟期相应也变短，进感悟三阶的希望渺茫。

像方家，十二岁启蒙，有三年时间去吐纳感悟，基本都能勉强达到三阶，引气入体后直接踏入鳞爪九阶，十五岁这个年纪，也比较适合修炼家族的功法。

许真言送给他们一条迅速直通感悟四阶的大道，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一旦守住这份机缘，耐心吐纳温养，到感悟四阶再开始引气入体进行修炼，最起码都是鳞爪十阶以上的强者，甚至若是有恒心有毅力去踏足感悟五阶，就必然能踏上一条凶睛之路。

这是何等的手段！

而此时，举手间就能决定别人命运的许真言，却在他刚才讲故事时指过的那座小桥上，深深地跪伏了下去。

对面，露水龙牵着小女孩，面无表情。

“许真言，你我的仇恨，就是脚下这条河也洗不净，你费这番口舌，难道是想让我谅解？”许久之后，还是露水龙率先打破了沉默。

许真言深深地埋下头，涩声答道：“是的，舅舅，我无法让您谅解，但我很奢求您的谅解，已经奢求了七十多年！”

露水龙自嘲一笑，“原来都七十多年了。”

许真言没有起身，那个小女孩跑过来扶起他，露水龙没有阻止，问许真言，“眼睛怎么回事？”

“自己弄的。”许真言低下头，“我醒来后，血脉觉醒，就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事情，有目不能察，还不如没有！”

“那你为何不干脆去死？”露水龙大声呵斥，不知道什么缘故，许真言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感到愤怒。

“真言不敢，虽然不清楚具体经过，但这条命是舅舅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救回来的，八十年来，舅舅的实力不进反退，想必就是这个原因吧。您不点头，真言不敢死。”

他言辞恳切，但露水龙却是满脸嘲讽，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几十年来，真言没有笑过，没有换过衣衫，没有洗过脸，没有休息过，没有吃过荤腥，没有在丝竹之声前停过脚步，没有任何享乐，我发过誓，积不够百万善行，不敢去见两个表弟——”

露水龙突然打断了他。

“行了！”顿了顿又说，“这已经不重要了，我找你，只是来求你——喏，这是朵朵，你表妹。”

他指了指小女孩。

许真言怜爱地摸了摸女孩柔软的黑发，似乎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手开始微微颤抖，却没有说话。

“我大限将至，把她托付给你，不过你记住，这不是原谅你！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想见你，更别说是求你，只是，天大地大，我实在找不到别的人——”

露水龙罕见地哽咽起来，话也说不下去。

许真言身躯剧烈颤抖起来，无力维持身形，一屁股跌坐在地，不敢答话。

良久，露水龙止住悲声，厉声喝道：

“许真言，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虽然你照顾表妹是天经地义，但我不愿欠你半点！”

说着，他猛地伸手，在胯间那个透明的洞里一抓，竟然凭空掏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透明晶体，狠声说：

“我受了这几十年的折磨，时时刻刻都在跟这该死的洞斗争，也没想过竟然会弄出这么件东西。可惜，我终究还是不能进阶合道了，这东西的机缘不够，也没法被人叫一声‘至宝’了，不过还算有点用，许真言，你拿好了，从此之后，你我之间除了仇恨，还是没有半点关系。”

说着，他就把那颗光芒璀璨的晶体扔到了许真言身上。

许真言仓皇接住，心情之复杂，无法用任何言辞去表述。他虽然心里打定主意，会扑上xìng命去维护女孩朵朵，但凡有半点差池，唯死而已！他确实是诚心诚意折磨了自己快八十年，可这难道就真能抵消自己的罪孽？现在这种情形，面对已透出死意的露水龙，他又如何说得出半个字，唯有涕泪纵横。

露水龙看他那副可憎模样，更是恶念丛生，突然怨愤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许真言，你就不问问，我连胯都没有，如何生得女儿？”

许真言悚然噤声。

露水龙开始怪异地狂笑，声音尖厉刺耳，似乎要失去控制，小女孩朵朵跑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他猛地笑声一顿，沉默了起来。说来也怪，这小女孩朵朵才六岁的样子，面对如此重大的变故，竟然没有丝毫哭闹，似乎早有心理准备，而且露水龙跟许真言交谈，也丝毫不避开她。

情绪平复后，露水龙突然又问，“许真言，一百年前，我带了虬族至宝出来寻你娘亲，你知道这事么？”

许真言点了点头，虬族当年满天下追捕露水龙，声势浩大，但谁也不会想到他就隐居在霸下州，与青龙州隔海相望。从距离上说，离虬族与虬族死敌极道宗都不远，是名副其实的灯下黑，偏偏被许真言给撞破，真是天意弄人。而且他早有猜测，露水龙能在那种情况下救活自己，那件至宝绝对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那你还记得六十几年前的天地异象么？”

许真言又点头，那次天地异象更是惊人，纵横南北十九州，天地灵力凝出各种花瓣的模样，忽隐忽现地持续了整整一天，之后就是骇人听闻的五五大劫，这些事，天下谁不知道。

不过露水龙问这个干什么？

露水龙连连冷笑，他确实是在那件至宝的庇护下才幸存下来，当时他拼死救了许真言又强撑着离开，最后在一个小海岛上坠落。先天伤势加上在争斗中的创伤，折磨得他生不如死，昏迷一阵，又清醒一阵，苦熬了整整一年才能勉强维持清醒。不过却意外地得到了那件至宝的认可，他一边修养伤势，一边研究，花了十年时间，终于做成了一件大事，引出了天地异象。

这将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成就，他不愿意悄悄地带进棺材里，如今要陡然揭破，偏偏又是面对许真言这个特殊关系，他心绪也是复杂无比，只是不断地冷笑。

“花瓣，朵朵，你没有想到点什么吗？”

许真言先是一愣，接着面sè突然煞白，骇然失声，“啊！她是——”

露水龙打断了他。

“不能说！”

许真言猛地住嘴，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但凡被人称为至宝的，都是合道境大能的遗留，能显化人身也并不出奇，但能引动那么大的异象，肯定就不简单，如果他的揣测没有错的话，这六岁女孩朵朵，将一肩担起天下间半兽半人种族的命运，她的每一步，都面临着粉身碎骨的结局！

一念至此，他不由心中更是怜惜，他自己身为露水龙与人类媾合的余孽，又何尝不是步步惊心，只不过他蒙承露水龙当年拼死成全，暂时遮掩住了天机而已。

“许真言，我的宝贝不是好拿的，你就等着天下唾骂吧，我行踪已经泄漏，很快就有人追来了，你带着朵朵直接返回极道，你那个老鬼师父应该能护住你们一段时间，再以后，你就自求多福——”

说着话，露水龙的眼神无意间扫过河面，突然一惊，急忙几步跨到栏杆跟前，动作之剧烈，不但甩脱了朵朵的小手，就连石头砌成的小桥，都差点被他踩垮！

看清楚河里的情况后，他又不可置信地放出斗气重新感应了一次，结果还是让他震惊，他盯紧河面，双眼中开始有奇光不断闪烁，竟然怔怔不语。

许真言查觉到了露水龙的异动，但他没有感觉到丝毫别的异样之处，心里有些纳闷，但露水龙不说，他也不敢开口问。

小桥上安静了下来。

一会儿后，忽然听到朵朵惊叫：

“河里有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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