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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入住

() “小飞不辛苦，哥哥要辛苦上班，每天都努力工作到深夜才回来，哥哥才是家里最辛苦的人！”女孩叫杨飞，她甜甜地笑着，将钞票小心仔细地叠好，塞进衣服口袋里，“妈妈的身体最近好了许多，小飞每天只是帮着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已经很轻松啦！”
这时，从卫生间里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杨钦的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将面前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走进卫生间，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个头发灰白的中年女人正摸索着旋转洗衣机上的按钮，她左手上抓着一袋洗衣粉，洗衣粉洒了一半在脚边的地上。

“妈，你这是干什么？”杨钦吃惊地一把抓住了母亲的手，强行将她从卫生间里扶了出来，“我不是说过么，这些活不要你来干！”

“可是，我总得做点什么，不然妈心里闷得慌啊！虽然妈眼睛看不见了，可心是透亮的，妈知道你平时工作很辛苦，妈不想做这个家里的累赘……”中年女人的脸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苍老得多，一双眼睛木然地瞪着，空洞，没有神采。

这是杨钦的母亲周月，一个一生都充满了波折和故事的女人，今年四十五岁，可看起来却像个快要六十岁的人。

“是我不好，我还没有洗衣服，我现在就去洗。”小飞急急地冲进卫生间，不小心被地上的那堆洗衣粉滑了一下，狠狠地摔了一跤，声音沉重得像是在敲鼓，可她居然一声也没哼，麻利地爬了起来，清理完地上的东西，便开始洗衣服。

“不能怨小飞，她一从学校回来就去买菜做饭，收拾家务，这孩子可累坏了，倒是妈整天什么事也不做，拖你们的后腿，唉……”周月重重的一声叹息，眉头间深锁的皱纹越发明显。

杨钦扶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来一杯温水，倒出几粒胃药，轻轻放在周月的右手心里，将水杯递到周月左手，“妈，吃了药，胃就不会痛了。”

天下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对杨钦的仇恨忽然转变为了一种更深的嫉妒，他回想着当初零被活活打死的情景，就忍不住全身发抖，这样凶残无情的人居然会有一个慈爱的母亲和一个懂事可爱的妹妹，居然会有一个温暖的家！

而自己，一个可怜的受害者却什么都没有！既使侥幸得到了一次重生的机会，也依然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乞丐，这绝对不公平！

周月吃下药，忽然问，“家里是不是来客人了？”

“嗯！”杨钦接过周月手里的水杯，轻轻放在茶几的边上，看了天下一眼，“妈，这是天下，和小飞差不多大，以后就住在这儿了，他不用上学，手脚也勤快，有什么事都可以让他做。”

没想到杨钦会这么说，天下没有反应过来，他现在唯一弄明白的就是，杨钦将自己打黑市拳的事瞒了下来，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不上学？杨钦，既然来了就是客，怎么能让客人干家务！”周月絮絮地说着，两眼茫然地望向对面的那堵墙，卫生间里又传出了小飞刷洗马桶的声音。

杨钦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犀利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天下一眼，天下立即会意，用清楚爽朗的声音答道：“阿姨，我很小就不上学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能搬到这里来住，心里很开心，以后有什么活只管吩咐我来做就是了！”

这个时候不是和杨钦较真的时候，现在的自己还很弱小，得等机会，天下一次次在心里提醒着自己，机会总会有的。

“唉，又是一个孤儿……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月眉宇间凝聚着一团哀愁，但她却怒力要在杨钦面前表现得很快乐，“天下啊，以后你就放心住在这儿吧！把这儿当成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就和杨钦说，他可是大公司里的业务经理呢，等以后有机会，你再长大些，让他也给你找份事做，男孩子总要去做些能出头露脸的事情……”

“妈，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杨钦的脸sè十分沉重，周月说得越多，他的脸sè就越难看，天下看得出来，这个家里有故事。

周月的视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越来越差，直至完全失明是在五年前，那个时候，杨钦已经在打黑市拳赚钱养家了，妹妹小飞今年十一岁，比天下小一年，乖巧懂事，这个家虽然并不富裕，但却温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男主人。

天下立即发现了这件事情，不知道杨钦的父亲去哪儿了，或者说早已经不在人世？如果不是这样，杨钦大概也不用去打黑市拳来赚钱贴补家用了。

周月身体不好，早早地睡下了，小飞清理完卫生间的家务，从厨房里端出了晚饭，一碟炒青菜和一碗红烧肉，她装出两碗米饭，拿出两副筷子，摆在了茶几上。

“小飞，一起吃！”这几天的饥饿生活早已经让天下虚弱得魂不附体，他一看见白花花的大米饭和那碗油光红亮的红烧肉，口水就一直在往肚子里流，可还是尽量在小飞面前保持着自己的风度。

“我吃过了，哥哥，天下哥哥，你们吃吧！”小飞甜甜地微笑着，笑容清纯动人，打死天下也无法相信，杨钦居然会有一个如此一身仙气的妹妹。

天下脸上一红，心跳不由地加快了，小飞真是太懂事了，他原以为小飞会瞧不起他这个一身乞丐味的瘦小子的，可小飞却亲切地喊他天下哥哥，一点嫌贫爱富的迹象都没有，他还从来没被女孩子叫过一声哥哥呢！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一碗红烧肉几乎没动过筷子，那碗炒青菜倒是下去了一大半，看样子，周月和小飞谁也没舍得吃那碗红烧肉，她们是想留着给家里最辛苦赚钱的人吃。

杨钦就坐在自己的对面，天下的心里很别扭，但为了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一些，他还是端起饭碗，风卷残云地扒完了一碗饭，小飞又笑眯眯地为他添了满满一碗。

吃过晚饭，天下鬼使神差地想要在小飞面前表现一下，他主动抢着去厨房刷洗碗筷，小飞便趴在客厅的茶几上写作业，杨钦走进厨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来！”

明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天下也只能不动声sè地擦干净手上的水珠，跟在杨钦的身后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上。

从十四层高的楼顶往下看，就像是天堂与地狱，只间只隔着杨钦的一双手，只要杨钦轻轻一推……他满脑子都是杀死杨钦或者被杨钦杀死的念头，一刻也没有停歇过。

“你知道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白天我不会呆在家里，小飞也只有周末才不用去学校，其它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平时手脚勤快一点……”杨钦早已经从那个冰冷无情的拳台杀手回到了现实中，他不再往下说了，适时地打住。

“是不是我多干些家务，你就会教我格斗杀人的方法？”天下认真地问道，杨钦的话立即提醒了他，这里不是黑市拳台，这里是有血有肉的现实社会，他必须弄清楚自己的现状，然后做出应对的方法。

“看不出来，你这么瘦小，却满脑子都是想要杀人的念头。”杨钦抽出了一支烟，烟雾开始在夜sè中缭绕，一个个喷吐出来的烟圈就像即将要系在脖子上的绳套，在天下的头上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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