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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王奶来见吴老师

() 吴老师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天空一片yīn霾，他呆滞着不知道如何回答校长的问话。的确，由于开会的时间太长，所以他听得全身发软最后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可是他能如实说他是睡着了吗？显然不能。但是这毕竟没有听到校长取消了建校劳动，究竟什么时候打电话来校长办公室的？他怎么就没有听到呢！
就要飘到空中的灵魂，霎时间像冰雹一样被风卷得四处飘散，也像刚要窜入上空的风筝被硬生生拽下来，他觉得两眼发花，身子冷得发抖，哪怕现在一点风都没有。

快到眼前的红的可爱的优秀教师证书似乎眨眼之间长出了两条翅膀，渐渐的飞离他。

他很悔恨为啥要打瞌睡，尤其是就在宣布取消劳动的那会儿。

“看来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可就只有你呀？！”校长冷冷地说。

他全身颤抖了一下，校长的话使他感觉他的头盖骨就像被直接扳开然后往里面灌了一盆冰冷的水。

他手脚无措的无言以对。就这么呆滞的杵在校长身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乖张的听着大人的训斥。

“还不把学生叫进教室里去，真要让上面检查的来撞见吗？”邱校长一声大喝，看着吴老师双眼喷出火来。

吴老师沮丧着走过去，然后大声的把学生骂进教室，他的学生在前，他在后面背着手，气呼呼的沉默着，大家一窝蜂溜进教室里。

学生们走进教室，急忙坐在自己位置上，眼睛傻傻的看着班主任，而且都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吴老师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心里的失落难以抚平，于是他看到了顾小浩，便又发起火来。

“顾小浩，”他喊着，“你的作业回去改正完了没有？”

顾小浩看了看全班一眼，然后胆怯的站起来说：“我做了一大半，还有一点点没有做。”

“没有做？一点点？”吴老师几乎是在咆哮，他大声吼着，“一点点是多少，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还偷懒。”

王天华看着顾小浩低着头不敢说话，又看看班主任愤怒的表情，于是突然站起来，说：“吴老师，我们已经尽力了，那么多作业不可能一晚上就可以做好的。顾小浩已经熬了一个晚上了，今早又急忙赶来学校，大家都筋疲力尽了，请不要在怪他了，好吗？”

吴老师回头看着王天华一会儿，然后冷冷的说：“你是班主任还是我是班主任？我教育谁能有你的事吗？我还没有找你呢？”

王天华沉默片刻，咬咬牙说：“找我？干什么？我有错？为什么一个班六十几个同学，你就针对我和顾小浩，我们也是人啊。”

“泥腿子堆里长大的，你用这种话和老师说话，你难道不想读书了？”

吴老师也没有想到王天华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这很让他在班上学生面前顿时失去了威严，为了挽回教师体面，他想威胁一下王天华。

王天华却微笑着说：“要开除我？我不怕你这么做。要是我的确违反学校或者是班上的规章制度老师你怎么处罚我都认，也会虚心接受，但你这是无理取闹，故意针对学生，我们不服。”

“不要说话了。”顾小浩急忙阻止王天华。

吴老师有些失控，他没有想到就在班上，就在大家面前，王天华这个一向不爱说话的人居然在与他叫板，而王天华这么一说，他还真找不了话说。

“好，”他呆呆的看着王天华好久才说，“那你出去，明天把你家长请来。”

王天华冷笑一声，然后收起书包。扛着锄头走出了教室。

顾小浩偷偷地看了吴老师一眼，咬咬牙，也跟着出去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全班学生还是傻傻的看着班主任，班主任气愤的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他现在既尴尬又气愤。

这一天，吴老师的班级又没有好好地上一节课，其他任课老师上课时走进教室看见学生们一个个像个泥人，也没有心情上课了，大家就这么沉默地等着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又等着一节课的上课铃声想起。如此过了一天。

第二天，王天华也叫来了家长，当然不是王德柱或者是王大娘，而是王nǎi。

王nǎi杵着拐杖，头上盘着头巾，穿着一件花棉袄，因为昨晚下雨的缘故，她还穿着一双水桶鞋，鞋上沾了厚厚的一层稀泥。

她在孙子和顾小浩的带领下来到吴老师的办公室，把一坨坨的鞋上的泥巴都抖落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吴老师，”王nǎi瘪着嘴眯着花眼几乎贴近吴老师的脸喊，“我是狗儿的nǎinǎi，你叫我来是为哪样？”

吴老师闻到王nǎi身上的火烟味，又看见这张干瘪的黑脸，急忙退让一定距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他nǎinǎi，那他父母呢？”

王nǎi捏着鼻子擤了一泡鼻涕在地上，然后用手擦了几下，又揩在办公桌子上。接着说：“他的父母忙着干活，我就替他们来了。”

吴老师看着王nǎi的动作，几乎反胃。他说：“你来？不过总比不来强，嗯，你家孩子在班上不听老师安排，还顶撞老师，这样的行为很严重，你们要好好配合教育啊。”

王nǎi看着吴老师说话，等他说完了然后说：“他在家里可是很听话的，怎么在学校里反而不听话了呢？”

吴老师冷笑一声说：“我哪知道你们的，家教这么差。就因为你们没有文化。”

“是吗？”王nǎi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吴老师说的话是不是一句挖苦的话她还是听出来的，于是也很生气的说，“你有文化怎么就教不好他让他听你的话呢？读过几年书你就了不起，你这样挖苦我你算老几，想吵架？我能怕你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哪样人。”

吴老师又一次陷入僵局，昨天被王天华当众顶撞，今天他的nǎinǎi——一个毫无修养的老女人又来数落他，这都似乎不要紧，怕的就是这样的事传到同事的耳朵里必然遭到嘲笑的，要是校长知道了，认为他的班主任当得有些失职，那本来是属于他的优秀班主任的这个称号因为昨天劳动的缘故已经变得摇摇yù坠了，现在要是再有什么影响，那就真的无望了。

他想把王nǎi引出学校，避免被他人知道。于是他起身走出办公室，径直走了出去。

“还拽的很。”王nǎi果然跟着走出办公室，在王天华的搀扶下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念着，跟在吴老师的后面向学校大门外走去。

路上遇见邱校长巡视班级上课情况，这让吴老师有些紧张，他慌张的和校长打个招呼，然后把校长请到一边说：“这学生开学两天了却迟迟未见返校，昨天我放学后亲自去学生家里了解情况，说了好久的道理才说服了他的家长，今天他的nǎinǎi把他送来学校，嗨，现在的学生真难教。”

邱校长歪着头从吴老师的身侧看了一眼王天华和顾小浩，然后再看着吴老师说：“你辛苦了，吴老师，现在的好多老师就没有你这样的敬业jīng神，学生流失了他们也不在意，嗯，好好干，咱们这一辈人得做出一些成绩来给后辈人看啊。”

“校长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要求自己的，毕竟作为教师就应该爱岗敬业嘛，你说是吗？我要让我的学生一个个高高兴兴的毕业，一个都不能少。”

逮住了机会，他又自夸一番，说的是大义凌然，豪气冲天，唾沫四溅，低眉顺眼。

校长点点头，转身准备向王nǎi走过去，他想趁机向王天华和顾小浩讲讲辍学不读书将来会造成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吴老师急忙拉住他说：“校长，你就别cāo心了，管理一个学校你已经够累了，学生问题，我能解决的我自己来，要是我办不到的再请教校长。”

邱校长听了吴老师这么一说，心里有些高兴，虽然他也不清楚吴老师的这话是不是出于内心真正的恭维自己，但听起来始终受用满足

于是拍拍吴老师的肩膀说：“那就辛苦你了，我们领导阶层是看到你的辛苦的。”

说完，校长离开了吴老师，继续背着手在教室外监视着上课的老师们，就像一个监狱长监视着苦牢里的可怜的犯人一样。

吴老师急忙快步走出校门，王nǎi也跟着上去，边走边骂着，说：“刚才是不是在那个人的面前说我这两个狗儿的坏话？要是我这两个娃被学校开除，我跟你拼命。”

刚才校长的话他似乎又看见了那片胜利的曙光了，昨天的失误好像没有影响到他对优秀班主任的竞争，而且从刚才校长的话语里边似乎已经有所暗示，这个是一件开心的事呀。

吴老师此时的心情已经有所好转，他暗自回味着、分析着校长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于是他简单地说：“你就不要在这里嘀嘀咕咕的说过不停了，我不想与你们这样的人说话，王天华和顾小浩想读书那就赶快进教室吧，反正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不少。”

王nǎi“哼”了一声，然后叫王天华和顾小浩去读书，叫他俩好好学习，也好好听老师的话，完了又指桑骂槐的说：“要是那个狗rì的再无端针对你们，我拼了这把骨头也不会放过他。”

吴老师听得出来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但是他现在也不那么生气，一来觉得眼前这个无知的死老nǎi难缠，要是再与她计较，到时一定会闹大的，那么刚才努力“说”出来的伟大形象又白费了；二来想要的东西几乎就要到手了，应该有个好心情享受这份成功的喜悦，怎么能让收获去搭配愤怒的心情呢？

所以，吴老师没有理睬王nǎi。

王天华和顾小浩看着吴老师被nǎinǎi闹得话都不敢说，心里偷偷笑了，然后向nǎinǎi说了几句，转身看了看自己班主任一眼，便走进学校向自己班级而去。

王nǎi看着王天华他们已经进去了，然后看了看吴老师，“哼”了一声杵着拐杖像又打了一场大胜仗，得意洋洋的凯旋回家做饭去了。

吴老师并没有马上离开，他静静地站在校门口，心里总在回味着刚才和校长说的那番话。

“看来希望大了，不过，为保万无一失，我还需要再做一件事，嗯，这是必须的。”他自言自语的盘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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