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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石阶上的痛苦

() 落rì，夕阳。
大青山脚下是一望无垠的青绿草地，大大小小的山丘连绵不绝，一眼望去像是草地上腾起的波浪。

一群身影奔跑在山丘上，不停翻越这些障碍，有些人呼吸平稳速度轻快，而有的人则呼吸粗重速度很慢。

“第三十一座！”陈冲喘着粗气吼道，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但酸痛的四肢告诉他自己已经达到了极限。

陈冲腿一软顺着山坡跌下去，乏力的感觉使他头目眩晕，努力了好久也无法重新站起来。他怒吼一声狠狠捶打着地面，原本柔和的脸庞狰狞起来似头凶兽，透着危险。

旁边的测试官在纸上做着记录，语气冷漠地喊道：“陈冲，翻越山丘三十一座，锻体一重！”

山丘一百三十八座，正是青山派考验锻体境武者是否合格的标准：锻体一重可以翻越三十座山丘，二重翻越八十座，三重翻越一百座，四重翻越一百二十座，五重可越万重山！

测试官的话刚说出口，便引起周遭围观弟子的窃窃私语。

“还是一重？果然是‘天才’啊！整整一年的时间连一重都没过，一般人可做不到这样！”

“唉，李天师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废物！”

“若不是他师父是李天师，这种废物早就被驱逐出青山派任其自生自灭了，哪里还会被留在这里占据修炼资源！”

“昔rì震惊整座大青山的天才，为何落魄成这般模样了啊？”

“你不知道吗？他不知惹怒了谁，被人一指捣毁丹田，蕴气三重的天才就变成了这样！”

周围传来的嘲讽不屑和惋惜轻叹，落入陈冲的耳中如根根利刺扎在心脏，使他面容愈发狰狞。

陈冲闭目平复良久，等心情略微放松后才爬起身来走出山坳，此时的他眉毛平直，眼神纯良，一幅无害的模样。

半年的生活，让他阅尽人情冷暖，表面上装作没事，心里却一直替自己不平：“这些人儿啊，一年以前还对自己阿谀奉承，现在却如此对待自己……若不是该死的蝴蝶男，我又怎么会沦落成这般模样！”

蝴蝶男就是一指捣毁陈冲丹田的人，虽然没看到此人长什么样子，但他手腕内侧有块火红的胎记，蝴蝶般好看，被陈冲称为蝴蝶男。

陈冲落寞的转身，自顾自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身影萧索，彷佛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

测试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叶妃，翻越山丘一百零一座，锻体三重！”

叶妃十八岁，比陈冲小一岁，见她一身劲装，走起路来昂首挺胸，一幅高傲的姿态。叶妃面容jīng致，如jīng雕细琢的瓷器，虽然称不上绝sè，却让很多人垂涎不已，她素以冷傲的气质闻名山派，有众多的追求者。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羡慕赞叹声，叶妃心底不由沾沾自喜，她淡淡地朝陈冲的方向看了眼，便走到欢迎自己的队伍中，以冷傲的姿态接受所有祝贺。

陈冲是自己往rì的朋友，而现在却只是人人口中的废物，既然他没有主动前来道贺，她也没必要自降身价过去搭讪。

叶妃再也不需要和陈冲探讨修炼难题，谈论天下大势，因为现在的两人，如同山顶和山脚的区别，她的前途一片光明直冲云霄，而陈冲，充其量也就是铺路的石子罢了！

叶妃脑中闪过往rì的陈冲，冷傲的表情不由松懈几分。陈冲十二岁时被李天师收入门下，一年间连破锻体五重境，三年后达到蕴气三重，再有两年便可能突破蕴气五重，召唤鬼武！

那时的他，少年意气风发，不仅被青山派视若珍宝一切资源优先给他，还是全派上下许多少女心中所爱，叶妃也不能免俗。

然而，天才之路并非一帆风顺，就在陈冲在大青山的名望一时无两的时候，却突然迎来当头棒喝。之后两年，不论陈冲如何努力修炼，吃掉多少药草，修为都没有任何进步，丹田里依旧还是三个气旋！

如果单是这样，还算不错，毕竟蕴气三重境在大青山算得上强者之列。但老天又开了天大的玩笑，陈冲被人一指点破丹田，全身经脉尽废，差点一命呜呼！在后山修养半年后被无情驱逐，成为现在的废物陈冲。

没人知道是谁又为什么这么做，门派匆匆调查无果后便放弃了，也对失去一位天才而显得无奈。

叶妃想道：如果他没有成为废物，说不定两人的关系会更近一步。

这里的道贺声还没歇止，测试官的嗓音穿过喧闹的人群再次响起。

“关小诺，一百二十二座，锻体四重！”

人群中再次传来惊呼声，关小诺芳龄十八岁，比叶妃还年轻，但已到锻体四重的境界，也许再过一年她就能晋级锻体五重，进入后山学习蕴气功法。

一道靓丽的身影跳起来大声欢呼着，周围姐妹们纷纷道贺，关家可是大族，此时正好趁势结交。

而关小诺却冲开人群径直跑到陈冲面前，朝他叫道：“冲哥哥，我晋级啦！”

关小诺脸sè白皙，鼻头还留着刚运动完的汗水，她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嘴角高高挑起，给人感觉爽朗不做作。

陈冲眼角带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恭喜你了，小诺。”

关小诺忙说道：“那你要怎么恭喜我啊？我可是很辛苦才走到这一步的，随便糊弄我可是不行的哦！”

陈冲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偷偷给你喝点我自酿的果子酒？”

关小诺嘿嘿笑着，揽住陈冲的胳膊，说道：“那还不赶紧，过会儿我就要跟关伯走啦！”

关伯高龄六十六，是关氏一族的门客，修为接近蕴气四重，被分配到青山派照顾大小姐的生活。他为人严谨，为小姐制定了标准的作息时间，时间一到还没回来就会亲自出马带小姐回家。

“那就赶紧！”陈冲看着这位可爱的女孩，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在自己从高处跌落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师父外，唯一对他不变的就是青梅竹马的小诺妹妹了。

关小诺出身大青山关氏大族，与陈冲家里是莫逆之交，家长还为两人订了娃娃亲使两家感情更加巩固，但十三年前陈家家门惨变，独活的陈冲被李天师带回青山派，至此两人婚事再无人提及。

若不是关小诺坚持，也许她早就被遣回家中以求避嫌了。

两人在众人火热的注目中走向上山的石阶，陈冲笑容满面，对于小诺的亲昵动作很是受用。

“小诺，看来再过不久，你就要到后山学习蕴气功法，到时候让师父亲自为你挑选功法！”

关小诺听得身后各种羡慕嫉妒恨声渐渐远去，不着痕迹的松开陈冲的臂膀，笑容不像刚才那般爽朗，说道：“好啊，不过李天师重新和冲哥哥联系了吗？”

陈冲表情一黯，师父已经一年没有联系自己了，或者说自从他被赶出后山，师父就一直没联系过他！

关小诺耸耸肩，语气渐冷，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啦！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想必李天师有事耽搁了也说不定！”

有事？什么事情办了整整一年？这种理由陈冲无法接受，师父的徒弟被人任意羞辱，这才是最最迫切需要解决的事情！

关小诺回头看了眼渐渐走上来的人群，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发生了很大变化？”

不理陈冲疑惑的表情，关小诺继续说道：“以前的你，自信从容意气风发，而现在却是一幅怨天尤人的样子。我曾问过李天师，他说你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也许xìng情上会产生剧烈的变化，让我小心靠近。但我观察你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发过病，所以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正是发病期。”

陈冲有些吃惊的问道：“你知道我的病？老师告诉你了？”

他六岁时家门惨变，jīng神上受到刺激而得了一种怪病，李天师将他带回山庄，治疗了六年时间才有所好转。这本是师徒间的秘密，没想到师父竟告诉了关小诺。

人群渐渐走上石阶，像到河流从两人身旁走过。关小诺停住脚步望着他，脸上重新恢复笑容，说道：“冲哥哥，拜托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话题转的很快，陈冲还有些不适应，说道：“小诺的事情，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关小诺细嫩的小手莫名向一旁伸出，面带笑容地说道：“等会儿关伯去你那找我的时候，你一定要说我已经回去了哦！”

小手被另一只大手握住，大手很干净，手腕上紧缚着白金护腕，看起来名贵不已。关小诺随之而走，嘴里还说着：“一定哦！”

陈冲愣愣地看着拉走关小诺的男人，侧脸起伏如峰，一袭白衣清爽无尘，腰间一把长剑，剑鞘通体由润水玉打造，贵气无比。

林天都？

大青山三大家族之一，林家大少林天都？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陈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难怪小诺坚持不离开青山派，原来不是为了娃娃亲的他，而是为了这个男人！她对自己的好全是为了掩人耳目，说到底是因为后山规严，林天都出来一次不容易，她每次都要创造出充裕时间来见他。很不幸，陈冲成为她最好的挡箭牌。

锥心的刺痛，比遭受千万人讥讽嘲弄更加令人难以忍受！陈冲轻轻捂住血脉喷张的脖颈，平直的眉毛渐渐颤抖，似要飞起插入云鬓。

感到自己的变化，陈冲暗吼一声，身体似猛豹般跃起，朝旁边小道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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