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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地狱”

() 宇彻正要转身，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李玄一把拉过她，迅速绕到祭坛另一侧，只见两道人影蹿过，李玄正要追出去，那两人抛出几把武器来，趁着李玄闪避的时间就跑远了。
李玄没有追上去，从那两人的动作看来，两个都是高手，他身上有伤，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他转过身，把几枚插在砖头上暗器拔下来——果然插得很深，要是被扎中可不是好玩的。

宇彻从祭坛后面走出来，说道：“是他们把东西拿走了。”

“你能肯定？”

“我认识他们。”宇彻说，“他们是玛娜菲家族的人，我的父母是被他们杀死的。”

李玄回过头，宇彻的脸上一如既往地缺少表情，她继续说道：“玛娜菲家族也在找三大圣物，而且他们跟星月会是敌对关系，流落到星月会的圣物可能就是被他们拿走了。”

“你在调查他们？”李玄问。

“算是。”宇彻说，“他们很强，整个制裁者都斗不过的。而且玛娜菲家族在调查你，准确地说是调查关于‘白狼’的事情。另外……”

“另外什么？”

“他们在收集一个名叫‘李晴’的女孩的信息。”

李玄朝墓地外走去，说道：“走吧。”

……

李玄回到自己的住处的时候，何扬已经站在门外，李顺也在门外，这两个人似乎在等他的样子。何扬一见到他，就弱弱地说道：“我有个事要让你帮忙……”

“不帮。”

那一瞬间何扬的表情让李玄觉得十分有趣。

“我们要去制裁者监狱。”李顺说，“找楚玉。”

李玄往屋里走的脚步停住了，他转过身来，问道：“找他做什么？”

“我想看看制裁者监狱到底是什么样的。”何扬说，“让你到处跑真不好意思，可是我觉得你或许应该去看看。”

李玄还没答话，一个人从远处跑来，喊道：“等等我！首领，我可以跟着去么？”

那个人是解寅。李顺一见到他就板起个脸：“你这家伙本来就没啥用，现在又受了伤，去那儿干什么？”

解寅不好意思地笑着：“我……”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我只是想跟去而已。”

“那里可能会看到相当糟糕的景象。”何扬说。

“这里心理承受能力最弱的人可是你。”李玄说。

“呃……”

当他们真正来到制裁者监狱的时候，何扬果然第一个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迹，没见过蛆在人的伤口蠕动的场面，更没有听到过如此之多的呻吟声。他可以闭上眼睛，却无法关上耳朵，也无法避开那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他不敢开口说话，因为总觉得一张口那血腥味就染到了舌头上。地上粘粘的，像是犯人被押进来的时候洒下的血迹，还混合了一些莫名的污渍，有好几次何扬都险些滑倒。

“这就是……”解寅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早就该猜到的。”李顺说，“这就是被称作地狱的制裁者监狱，而且我猜这才是个开始。”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有紧张之sè。

越往前走，场面越发惨不忍睹，有人被四肢被砍去一半，在地面上打滚，也有人嘴里被塞进了癞蛤蟆，趴在地上直哼哼，何扬和解寅都已经低着头在看脚尖了。李玄却说道：“这不是制裁者最可怕的地方。”

“啊，还有更可怕的？”何扬终于开口，然后又马上捂住了嘴。

李玄用带有轻微嘲讽的语气说：“这些人里也有刑满释放的，被释放的人，还有不少死心塌地为制裁者服务。据说这是制裁者监狱对不肯认错的犯人进行‘思想教育’的结果。”

“我看，是思想控制还差不多。”李顺说，他倒像是一点儿也不为惨烈的场景所动。

然而，忽听得“哇”地一声大哭，明显是小孩子的声音，而且这哭泣声像是憋了很久才释放出来的。李顺刚刚还气定神闲的脸sè刷地就变了，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像箭一样地冲向了声音的来源地。

李玄摇了摇头，能让李顺失去理智的事情大概不多，其中最重要的便是欺负未成年人和幼小的动物。

随后他们便听到某处传来一声愤怒的声音：“你丫凭什么管我？”

何扬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只见一个狱卒样的人物举着根皮带就要朝李顺挥过去，何扬条件反shè地大喊了一声“住手！”

“你丫……”狱卒一回头，顿时变了表情，愣了两秒，便道：“首领！”

何扬故意露出相当愤怒的表情，说道：“吵什么吵？这孩子犯了什么事？”

“其实不过是在训练中偷懒。”狱卒说，“他的父亲把他送来了这里。”

“他父亲？！”

“怎么了？”狱卒说，“这种大义灭亲的行为不是很好吗？如果现在就偷懒，将来要怎么实现我们以恶制恶的目标？怎么给广大人民群众带来幸福？要知道我们可是正义至上，大公无私的……”

“打住！”何扬喊道。现在他的脑子有些混乱。为什么会这样？狱卒的表情是如此正气凛然，仿佛他做的是全世界最伟大的事，何扬几乎真的要觉得他伟大起来。“大义灭亲”？大义灭亲不仅在制裁者，即便是在其他地方也是普遍受到推崇的。可是他还是觉得，事情不应该往这种方向发展。

“你小子说起歪理来跟蹿稀似的！”李顺说着，仿佛要打架，何扬连忙说道：“你们都停手！这孩子就把他送回去吧，你让孩子的父亲以后别这么苛刻了，就说是我的意思。”

“为什么？”

何扬想解释，可是看着狱卒疑惑得仿佛听到了外星语言的表情，他只是沉下声说道：“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

“是。”狱卒带着那哭哭啼啼的孩子走远了，何扬苦笑了一下，说道：“李顺，我觉得你爹还挺爱你的。”

“屁！制裁者就养了一群脑袋里装面疙瘩的家伙！”李顺愤愤地说道。

何扬听了只有叹气。他让这孩子少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可难道这样就能让那孩子不被制裁者所伤害么？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似乎这样就能少撞见一些类似的场景。

终于快到最底层了，何扬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得太快，在下楼梯处停下来问道：“你们要不要休息下？身上的伤都没事吧？”

话音刚落，李玄竟然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何扬吃了一惊：“你没事吧？！”

“没事。”李玄说，“之前那个神明的攻击……稍微有点厉害。”

何扬听了，不由得露出一丝责怪之sè：“你刚刚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让你来……”

李玄勉力重新站直了身子，朝那楼梯走去。

“啊，你……”何扬还要说话，可是李玄从他身边擦过，何扬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被无视了，顿时尴尬得抓耳挠腮。李玄一回头看到那副场景，他不得不承认欺负自己的首领事实上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正在楼梯上朝下走，就听到下面有个威严的声音说道：“来者何人？”

“是我，何扬。”何扬说，“之前应该通知过你们我要来。”

下面的人说道：“是的。”然后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和铁链声。

何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下楼梯，随后他就怔在了原地。

当rì抓走楚玉的那两人站在那儿，他们和当rì一样一边一个拿着铁链，被铁链制住的人当然是楚玉，然而楚玉却大不一样了。

楚玉无力地垂着头，头发将脸遮去了大半，而那露出来的脸虽然依旧jīng致，却沾满了血迹，本来就苍白的脸sè现在看去令人心悸。他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活像用了十年的抹布，上面沾满了斑斑血迹。

然后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当初李玄被抓进来的时候管他的那个狱卒。那人叹了口气，说道：“没办法的，谁到了他们手里，都变成这样。”

楚玉身上伤得最重的是手臂上缠着铁链的部位，那里血肉模糊，已经分不出哪里是衣服，几乎能看见骨头。这显然是激烈挣扎的结果，但是人力又怎能抵得过金属？楚玉向来是一个冷静到不会做任何白费体力的事情的人，但是现在看来，在这里所遭受的痛苦甚至让他也有些失去理智了。

何扬像给自己鼓劲一般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来了。”

楚玉微微抬起头，李玄走近了两步，他看见楚玉的脸上竟还留着泪痕。

“这幅狼狈样……被看见了。”楚玉露出一个幅度不大的苦笑。

“竟然还笑得出来。”李顺说。他很想问问楚玉“你是不是见过我”，然而没有问出口，不论得到的答案是一个奇怪的眼神加上“没有啊”还是“你竟然忘了我”，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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