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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个女孩

() 十岁那年，李玄刚刚从制裁者的核心组织里跑出来，第一次上了小学，他总是冷漠待人的，因此没几个愿意亲近他的人，这点，他自己也不在意。然而那时，在班里的角落里，有一个同样冷漠的女生。她叫林子青，同学们说，那个女生从小就是孤儿，说到这个的时候，有的人是露着幸灾乐祸的神情的，有的人却带着善意的同情之sè。
“她是因为没有父母才变成那样的。”身为班长的小女孩说，“大家不能欺负她。”

或许是类似的人比较容易相互理解，李玄非常能够明白那个女生的处境，她恐怕并不是因为没有父母才冷漠，大概那个人和他一样，xìng格里就有与群体格格不入的东西。对于那些不管是善意的恶意的话，她都默默听着，不予评论，没有反驳，也没有道谢，久而久之，那些议论者们看到这种淡漠都有些害怕了，不知道她是怎么个想法。

然而，小孩子和成年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们很容易变得善良，也很容易变得恶毒。

王子贤是他们当年的学习委员，成绩自然是没得说，待人也不差，李玄至今也没想明白，那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对林子青大打出手。

林子青没反抗，也没叫嚷，王子贤选的地方很偏僻，如果不是李玄向来爱往偏僻的地方钻的话，恐怕林子青被打死都要过几天才会被发现的。

王子贤噼里啪啦巴掌挥得正爽，直到李玄走到他跟前了才意识到，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露出一副恶向胆边生的表情，刷地一个拳头挥过来，这个拳头对于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威力巨大，但是李玄只是往旁边让了一步，腿一勾，王子贤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李玄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中这家伙的后腰。这一脚的力气让王子贤惨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李玄看了看低头站在一边的林子青，淡淡地说道：“这家伙死不了的。”说完他转身便走，只留下一个背影。

第二天一切如常，没有人缺课，除了王子贤的脸sè不太对劲和林子青脸上多了几块瘀青以外，班级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然而，在放学离开的时候，李玄被人拉住了手。

冰冷的手。李玄回过头，是林子青的手，这个女孩在对他笑，她以前曾经笑过吗？似乎没有，李玄没有可以回答的话，只好站在原地，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林子青放下手，背上书包出了教室。

那之后一切又像没发生过一样，王子贤依然是三好学生，林子青依然不对任何人露出笑容，那件事似乎变成了一场梦。

从回忆里出来，李玄看着手机上显示的任务对象资料：“潘溢闻，现年33岁，淮时集团总裁，财经大学毕业，身家过亿，每年向慈善组织捐出上千万的钱财。罪行：凌辱女xìng。”

这“每年向慈善组织捐出上千万的钱财”，用李顺的话来说就是“世界真奇妙”。

李玄觉得身后有些异动，一回头，看到师景瑶的圆脸贴在窗玻璃上，她正在朝里面招手。

世界真奇妙。

“我以为制裁者是不允许到处窜门的。”李玄打开窗户，师景瑶从外面跳进来。

“那有啥。”师景瑶说，“大不了罚站写检查呗，对了，还有被男朋友骂。”

“那么，有什么事情？”

“你看看你，人家冒着危险跑来，你就这样像例行公事一样？一点都不感动。”

“好吧，很感动。”

“明显敷衍！”师景瑶说，“算了，先不提那个，更重要的是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酒吧。就在你家附近。”她说。

“……你偷看哪个任务对象家的书了？”

“这个不是书上看到的，是小广告。”

“这不是重点。”

“总之倒不是什么不正派的地方。”她说，朝四周看了看，“屋里就你一人？你弟呢？”

“他杀人去了。”李玄说。

“对了，你大概不知道，制裁者其实是不允许把出任务叫做杀人的，出任务就是出任务，是专有名词，叫成杀人还要受罚，规矩就是多啊。总之，趁我被抓回去之前，先去酒吧看看。”

本来李玄料想大白天的酒吧应该是清净少人的地方，然而，即使是大白天，这里也少不了醉醺醺的汉子，还有不知为何买醉的年轻女人，和貌似正在讨论什么计划的可疑人物们，以及一些看上去该是翘班出来的人。

“听说了吗？”师景瑶一边兴奋地挥手叫酒保，一边说道，“对三大圣物的争夺似乎愈演愈烈了。”

李玄不由得朝四周扫了一遍，三大圣物，这名头可太大了，它们是世界上所有异能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传说中的力量之源，但是没有人敢打它们的主意——因为它们是中国最强大的异能组织——制裁者的所属物。

“然后呢？”他问。

“现在有传闻说，其实制裁者已经失去了三大圣物，只是高层封锁了消息而已。”师景瑶说，“……喂，我说你啊，好歹那也是令异能者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要露出这么一副‘关我屁事’的表情好不？”

“那毕竟只是个传闻而已。”李玄说，“不管真假，都无法依据这种传闻作出任何行动。”

“重要的是高层的态度啦。”师景瑶说，“如果上面决定要找回那圣物，我们可有得忙了。”

李玄刚要答话，手机响了，四长一短的铃声是组织上紧急信息的标志。

师景瑶望着李玄面无表情地看完那条信息，问道：“发生什么了？”

李玄放下手机，说道：“别喝酒了，我要走了。”

“到底怎么了？”

“李顺失踪了。”他毫无语气地说。

师景瑶顿时仿佛被塞了一个鸡蛋一般张大了嘴巴：“那贱货也会出事？”

李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师景瑶不由得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不好意思，嘴快了。没事儿没事儿，坏事做尽的人一般不会早死。”

李玄无奈了，他觉得认识师景瑶真是一个错误。

两人离开后半小时，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了酒吧门口，她有着一头直爽的短发，一件灰sè的外套随意披在身上，她用漠然的眼神朝酒吧内看了几眼，走了进去。

“哇，美女～”有一个轻佻的声音喊道。

“你给我把持住！”另一个人说，随后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每一个妹子都可以去泡的，那家伙看起来就不太好惹。”

进来的人正是林子青，她似乎是常客，酒保朝她露出笑容，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注意到一个什么东西从酒保的衣服口袋里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捡起来一看，那是一枚浅绿sè的，像是宝石的东西，中间有一个“仁”字。

“东西掉了。”她说。

酒保回头看了一眼，说：“原来是那个。那东西，本来就打算送给你的。”

“送给我？”

她仔细审视着手上那枚珠子，浅绿sè的底sè，带着淡淡的绿sè光芒，仔细一看，便觉得不是普通的宝石，而是有极高价值的东西。中间那个字也不知是怎么被包裹进去的，非常突出的黑sè，却又与珠子本身融合得非常好。

“谢谢。”林子青说，此时有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环视一圈，径直朝林子青走过来。

“小女子与我共饮一杯可否？”

“不必了。”

“那么，共度良宵？”

“好。”

那男人愣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脸以确认这不是做梦，虽然他自认为挺帅的，可是这么快就约炮成功还真是第一次。

“小妞，你认真的么？”

林子青右手托腮，撇嘴一笑，说道：“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当时那男人并不知道林子青说的“这种事情”其实是把像他这样的男人送上西天。因此，在附近的小旅馆里，他看见林子青站在窗前，听见她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他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冯类，男，三十二岁。”她说，“从十七岁开始到现在，出入于各种酒吧、夜总会等场所，寻找饥渴的女xìng，将她们带到酒店，发生关系后进行虐待，至今为止，已经有十四名女xìng因此死亡。”

她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冯类。冯类愣了半天，终于突然想起似的，咆哮着冲过来，但是林子青把身子微微一侧，便将一把小刀稳稳地送进了他的心脏，那咆哮声硬生生地断在了半空中，她灵巧地拔出小刀，没让自己的手沾上一滴血。

口袋里那枚写着“仁”字的珠子在微微发烫，她把那东西拿出来仔细查看。仁？她不知道，对于这种十恶不赦之人有何仁心可谈，事实上，她杀死过许多这样的人，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在临死前说过哪怕是一句话的忏悔。

只是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人们杀了越多的同类，他们的心就越麻木，然而她却越来越敏感，及至现在，她甚至听得见那倒在地上的人体内仅剩的一点血液发出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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