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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如果是在一年之前、吴国大乱的前面，陈观水对于善功这个词也就只有很简单的几个概念：海州守护道观善功、白石书院善功、吴国监察道观善功。第一个给了自己那两本书，开启了自己的眼界，让自己真切看到了吴国这个小水塘之外的辽阔天地。第二个让自己可以在书院的藏经阁里肆意的去看那些儒门前贤编撰的经典，知道身边很多习以为常的事物和制度、又或是习俗来源于哪个时候、哪个人物、哪个典故。而第三个，就是让自己可以在监察道观的藏经阁里阅览那些修真世界的常识，知晓很多很多在自己视野之外的秘密。
也正是因为当时有这三种善功，所以才能站在一片细小的树叶之上，却能看见一整棵树的朦胧；也才能站在那些同龄人的最前面，成为白石书院里面的最佼佼者。

而据儒门前代大贤所著的《善功考据》一书记载，善功这个词起源于远古，很可能就是和五仙观一起出现的。据说癸变泉大仙人当时在青云山顶开讲道法真谛，天下各处人物，不论妖、魔、邪、鬼、巫、毒，又或是食人千里的凶物、血腥战场所化的怨灵、万千人yu汇聚的天外邪魔，甚至是一整座灵山所化的懵懂天地之灵，只要是被大仙人认为有缘，就可以凭空得到一个标记。而凭此标记，就可以登顶青云，在道祖面前得一席之地。

那些没有标记而硬闯上山的，道祖也任他听讲。却是从无一人再能从青云山上下来，全部都被那根轩辕通天柱吞噬掉了。

因为是“得道祖之善缘”，最后这个标记就被命名为“善功”，流传了下来。

《善功考据》上又说，在大仙人之前，似乎就已经形成了灵石作为修真界基本货币的习惯。等到了一百零八个大姓宗门建立，人族修士ri渐增多，三洲七海的灵山灵地渐渐都被发掘出来，改建成了宗门驻地，灵石货币更是盛行天下。可以说，凡人世界流通的是黄金白银，修士世界里流通的就是灵石。

而天地灵气源源不绝，每一刻都在从世界之外的虚空中抽入无穷量的能量，在灵脉搭建的网络中肆意流动，然后又是从无数个莫名的渠道重新流入虚空之中。在灵脉经过的一些矿山，一些特别的矿石被浓郁的灵气千万年洗炼之下，就变成了各种属xing、各种等级的灵石。而在一些地下穹顶的大湖里，那些最为纯粹的水、可以包涵一切的水，在没有被惊扰之前被灵气洗炼无穷岁月的水，就可以成就为天地间最最极品的灵石。

但是呢，灵石虽然是好，却又不是万能的。

《善功考据》上说的很明白，金丹真人以下，不可一ri无灵石。没有灵石，就没有办法去买修炼中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没有办法去买那些灵肉壮大**，没有办法去买各种的书籍、丹药原料、炼器炉鼎、法器飞剑，更是没有建立洞府，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修士做道侣。就和凡人“不可一ri无钱”一样，修士如果没了灵石，连出门买一点最简单的修炼资源都是不可能。除了原天法旨教的那些疯子，任何一个进入修真界的炼气修士，都会下意识的去聚敛灵石。

而这也正是那些大宗门、修真门阀子弟的优势所在。普通的散修，只能在尘土中拼命挣扎，才能挣到足够修炼用的灵石。而像七大姓这样的子弟，只要是嫡子、只要是拥有灵根、只要有可以更上一步的才情，每一天就可以得到一千以上的灵石。如果是被家族的元婴长辈看好，认为是下一代的种子，就可以得到更多，甚至连一些奇迹特有的东西都可以免费得到。

陈观水就知道，自从阿镜到了吴国，自己前面没有得到的那些罗浮嫡系子弟的待遇，就已经是被补齐了。虽然阿镜没有交给自己任何一颗灵石，也没有提任何的补偿。但是让自己这个普通的炼气修士待在那个蜃楼幻境里面整整一年，在那个和自己最后选择的道最贴近的小世界里最近距离的揣摩“空”这个字的奥义；让自己随便就在那些山神那些买下那些道法真传。这些已经是足够了。

而在《善功考据》上，在“金丹真人以下，不可一ri无灵石”的下面，却是另外一句“金丹真人以上，不可一ri无善功”。

原因很简单，陈观水也能明白一些。到了金丹以上的层次，那些元婴修士，更上一层的元神修士，不管是ri常生活需要的资源，还是修炼需要的辅助，更上一层对道法领悟所要借助的物品，彼此间交易所需要的媒介，和更上一层交易所要付出的，都已经超出了灵石所能代表的范围。

难道可以说，去上清观听一场腐泉子大仙人的道法，需要三十亿的灵石？

那么胆敢这样说、或者是这样做的，哪怕是元神真人，都难逃被道长生生掰弯的命运。道祖尊严，岂是可以用“钱”这个词来形容的？不能和道祖结下善缘，莫名其妙就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会是下一个道祖的当然人选，那么被道祖玩弄于指掌之间，甚至是随便扔给那两只熊用来加餐，又能怪得了谁呢？

就算不是道祖，那些元神真人也不需要灵石。如果他们想，随便就可以往某一座灵脉大山上一落，一挥手就把数万里的所有修士统统杀掉，彻底占下这一座大山。又或者随便就从地底深处把灵脉引出来，直接利用灵脉中无穷无尽的灵气，岂不是比灵石里面的那点可怜到极致的微薄灵气要好的太多。

而且陈观水靠着自己亲眼看见的三个元婴修士，阿镜、三十二、猫疲这三个，也能略微揣测到一点元婴修士这个层级的境况。还能继续向上走的，肯定是在追求那些可以和元神真人交易的东西；不能向上走的，追求的也会是延寿的灵丹或是延续宗门家族血统的方法；就是彻底没有路的，也会是努力在活着的时候多享受一些。

做为元婴修士，知道更上一层天空是如何的森严，也知道历史的背后是用远超过自己生命极限的血腥来书就，更知道在历史长河中早已经被粉碎掉的究竟有多少个自以为是的，自然就不会去乱作。要不然，仅仅是引起某一个大姓子弟的反感，在数千年之后，就可能彻底断绝自己在人间所有的血统和道统。

也就是金丹修士，一旦没有了路，就很容易迷失在万千束之中，彻底沦落。

《善功考据》里也是罗列了天下各个宗门的善功种类。最上层的就是五方道祖所颁发的五观善功。五仙观、上清观、火鸦观、心魔宫、通天观，这五个道祖在人间的代言人，由五位大能的元神真人出任天下行走，调和天下各个宗门之间的冲突，选择那些可以期待的种子、可以在未来某个时刻听道祖**的种子，发下五观善功。

第二层的，自然就是七大姓十三世家两圣人这二十二个当世最强的修真门阀里的善功。而这二十二姓的善功，也是修真界中最最坚定的货币。很多很多不能用灵石界定的价值，最后都可以用这二十二姓的善功来衡量。而每一个善功，也足以在修真界中挥霍享受。

像是刚才的那个红衣女官，说她值一个善功。可不是在说陈观水要享用她一晚上，就需要付出一个罗浮善功。而是把她买下来，可以把她在床底间肆意蹂躏她也愿意，可以当场让她穿着官服跪在身前慢慢吞吐也情愿，是这样的价值，是她这一个大活人的价值。

而如果是换成了吴国的某个修真家族，用一个罗浮善功能换到的，就可以更多更多。就是买上数十个母女、姐妹，或者是数百个平民用来充当血祭的祭品，甚至是那个族长的妻子和女儿，也是微不足道。如果是想找一个散修中的金丹女修做修炼的炉鼎，床上的玩偶，好友面前炫耀的一个话题，每一年需要付出的也不过数百个善功而已。

第三层的，就是一百零八个上门中剩下的那些了。像是三仙观这样女修云集、大能修士天天开讲的地方，就会价值高一点。而像八方山那样可以买到所有你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东西，价值就实惠一点。至于那最后几个，或者是那些魔门宗门里面的善功，就看拥有者自己的本事了。也就是儒门门下的几个宗门，对善功管理的最严，也是价值波动的最小，更是天下几乎九成以上散修首选的目标。

至于更下的八百中门、三千旁门、那些金丹真人的道场，就更等而下之了。最末微的，就是吴国乡下的只有几个炼气修士的小修真家族，内部也会设立一个善功体系，考验那些后代族人。

不过这所有的所有，都无法解释陈观水现在心里的疑惑。因为那个极乐逍遥宗的一万善功，还可以说是自己那个便宜舅舅、海州守护道观的秦观主送来的，那么那个五仙观善功又是怎么来的？

天下价值最高，又是价值最低的五仙观善功，为什么平白无故就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自己何德何能，就可以直上青云，听道祖**？

又是哪位大能人物，如此垂青自己，莫名其妙就送给自己这个在金丹一品之外就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