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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看到那个老道，陈观水恍然间就看到了一个场景。那还是夜方回十岁的时候，一个夜晚，已经在一个深山古寺里面被圈禁了三年的一百个男孩，被这个老道要求只拿着一把匕首，徒步穿行越过一百里的距离去一个庄园。而在庄园那边，却只要最先到达的十个人，剩下的人全部都会死。
但是，这个老道最后又增加了一个环节，让这些男孩在古寺里又住了九天时间。九天后的第十天凌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才是考核真正开始的时间。

九天，只有九天。等到第十天古寺大门洞开，考核正式开始，那一百男孩已经只剩下夜方回一个人了！

先是几个小团伙聚集起来，杀死了那些落单的人。然后有一个人放火烧毁了所有的房子，大火又杀掉了一批人，更毁掉了所有食物。再然后有人在水井下毒，直接毒死了剩下的一半多的人。最后是在第七ri的夜晚，一直藏身起来的夜方回静悄悄收割掉了所有人的头颅。那些人，早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失去了所有力气。就是最jing觉的人也没能战胜一直养jing蓄锐的夜方回，最后只在他脸上刻下一道伤痕。

原来夜方回在被杀生道绑架之前，就是一个猎人的儿子。他也早就有了怀疑，就在古寺的一个角落偷偷藏了一些食物，更是偷偷记住了古寺里面所有可以吃的东西。放火烧掉房子的人不是他，但是他却是第一个从厨房抢出食物的人。向水井里面下毒的也不是他，但是他却在之前就已经收集了足够的水。

然后，就上演了让这个老道很是高兴的那一幕。最具有杀手天赋的人，在考核没有开始之前，就赢下了一切。

再下面，夜方回被带回杀生道的宗门，就被这个老道要下来，收在自己的道场里。

陈观水静静的坐在道观后院的水井栏上，任水镜在五指间泛起、波澜再炸裂，却是在梦境神通里静静旁观着夜方回和这个老道之间纠缠了近十年的恩怨。

一个个师兄师姐、师弟师妹，或是成为夜方回的考核目标，或是拿夜方回当做测试道具，但是活下来的还是夜方回。而他们，就是死在各个考场里面，死于各种奇怪的死法。

每一次的考核，双方的实力都是无比的接近，双方要想获胜都需要挖掘自己所有的潜力，施展所有的手段。只要一点点仁慈，也只需要一点点懈怠和放松，死的人就是你。

在夜方回的回忆中，也是这个老道解释了如此安排的原因，更讲明了杀生道的宗旨。

杀生求道，死中求活！而为的，就是“道在何处？道在生死间。”这一句话。

所以杀生道的人在真正入门以后，就不允许再去以比自己明显弱小的人做目标，只许去杀死和自己实力相等的人。如果你能杀掉比你强大很多的人，那你更会被认可。而且越是往上走，修为越高，杀生道的修士就越是不屑于暗地里的刺杀，反而是堂皇的当面而战，直直就杀过去，杀个血流成河。

反过来，如果随意屠杀普通的凡人，随意用各种手段虐杀对面根本不如你的敌人，利用种种技巧而不是实力去获得胜利，比如绑架对方的妻女然后当着对方的面虐杀、彻底摧残敌人的勇气，这样做的人立刻就会成为杀生道其他弟子的目标。

夜方回曾经七次成为别人的目标，也是七次在任务之外无缘无故就杀死凡人。喝酒之后屠杀一整座酒楼的所有人，第二天就有一个少年站在面前堂皇的拔剑邀战；长途跋涉中心情烦闷，就抓住一家农夫，慢慢折磨，但是到了地点，落脚后就有人刺杀而来；至于其他五次，也是让夜方回学够了在杀生道里生存的教训。从那以后，就再没有第八次。

而夜方回也同样去猎杀过那些违反了规矩的同门。一场场血战，切下那些人的头颅，也是一点点斩去自己心里的杂草，肃清了自己的道路。

陈观水看着眼前闪过的种种，只能嗟叹。因为眼前的这个老道，曾经当着夜方回的面，挑战北地一个大宗门的弟子。只因为那人纵容自己的宠兽随意猎食农田里忙碌的农夫，所以这个老道就杀了那人。那一战，老道的实力还比那人要低上一些。但是老道就是拦路邀战，力战杀敌。最后就是浑身披创、血流几尽，也是站到了最后。

此后那个宗门和那个弟子出身的家族报复过来，一次次扩大的战斗，最后引发了战争，也引动了北地几乎所有杀生道弟子的参战。蔓延整整十三个月的血战，那个宗门被杀了一半的弟子，那人的家族被彻底毁灭，而杀生道在北地的千年基业也毁于一旦，宗门更是被烧成一座火山，但结果依然是杀生道赢了。

因为那场血战中，杀生道虽然死了四名金丹真人，却是有一个金丹真人成功晋阶元婴，更是和对方宗门的门主约战于百年之后。同时更有十一位筑基修士死中存活，结成了金丹。其中一个女子，更是天下所有修士都要为之疯狂的金丹一品。

是为“子夜芳华”夜寒刃，被誉为可以列名下一次孔璋真人评选的“天下十大美女”的绝世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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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观水细心的从那个老道身边不远的一堵废墙上挖下一棵小树，细细的挖出它所有的根须，然后再放进那个“夜方回”傀儡怀抱的盆中。

而那个老道也是忙完手里的活计，就坐在田埂上，看着陈观水十指舞动不休，cāo纵着身边的三个新做的傀儡在后院各个角落里挖起各种不起眼的植株，再一一放进对应不同材质的盆中去。

一直等陈观水忙到差不多，那个老道才鼓起掌，赞许道：“早听说今年白石书院有一个学生叫陈观水，天分高得让所有人都嫉妒。现在看来，还是小看你了。”

他一指那个“夜方回”傀儡，“既然你能做出他的傀儡，那是不是说这个小家伙已经死了？”

陈观水仔细听他的语气，却是没有任何同门死去的悲哀，也没有亲手种植的小树被砍伐的痛苦，而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但陈观水没有隐瞒，直接就解释了夜方回的死因。

这件事也没有必要隐瞒，毕竟无缘无故出现在陈家云城里的人，死了也是应该。就是追索上来，诛杀清洗这个道观，杀绝扬州城里的所有杀生道弟子，也是道理昭然。

陈家，是七大姓的陈家，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陈家。所以侵犯了，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那个老道也是明白，所以在听说夜方回无故侵入陈家云城，最后失陷在防护幻阵之中，反过来却是谢了陈观水。谢的就是陈观水可以在杀掉夜方回的第二天就踏足这个道观，更是准准找上了自己这个扬州站的负责人，而且还是轻装只带了四个傀儡。

毕竟刚刚他第一眼看见那个“夜方回”傀儡的时候，下意识的就往天上看。看林可雅是不是已经带了无数红甲傀儡包围了扬州，准备下手清洗杀生道。再是传音外边，沿着陈观水的来路就追了过去。等到消息返回，却是又被震撼一次。陈观水竟然是踩着杀生道中人才会行走的往来路线从一个据点走到下一个据点，一直走到了自己的眼前。

陈观水默然。对面那个老道心里的震撼，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需要去关心，因为同样的震撼早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不过就在陈观水把整个道观后院所有灵药植株统统挖出来准备告辞的时候，那个老道又是开口阻拦道：“小友若是无事，可否听我一言？”

陈观水不置可否。

那个老道也就当陈观水答应了，继续说道：“小友既然能找到我这里，那以小友的出身，自然是知道我是何门何派？”

陈观水点头，吐出“杀生道”三个字。

那个老道顿时一惊，却是呵呵笑了一阵：“原来是孔望山的胡二娘出的手。难怪难怪！老道从几十年前，就一直都用七分堂的名义来做事。小友竟然知道在下所属的这个小宗门，真是难得难得。现在扬州城里，能说出杀生道这三个字，也没有几个人了。”

陈观水继续点头，却是又吐出“十二个”三个字。

老道顿时又是一惊。这一次就是细细想了很久，才是叹口气：“原来公孙道长一直都盯着我们几个！我说怎么有几次都不对劲的，原来是错怪那帮人了。”

感情老道是以为原来的吴国监察真人公孙元做下的记录，才让陈观水一个小毛孩子都能说出扬州城内杀生道弟子的准确数字。不过老道也没说究竟是什么不对劲，又是哪几次不对劲，被错怪的那帮人又是什么下场。

陈观水也没好奇去追问，还在等着老道拦住自己的理由。

果然老道没再打玄机，直截了当说道：“小友现在既然没有跟着白石书院去宋国，又不可能在三仙观里博一个出头，那加入我们杀生道可好？”

这次就轮到陈观水顿时一惊了。杀了对方的人，本来都在准备对方是不是要报复；现在报复都没有，反过来竟然是邀请自己参加对方的宗门，这是如何古怪的一件事？！

前面陈玄风刚刚说过七大姓嫡子如何如何、各个宗门都好像要抢着收这些人做徒弟的样子，眼前竟然就跳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竟然是真的，真的就是邀请自己去参加杀生道。

因为对面的那个老道，掌心托着一块玉佩，已经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玉佩雕刻龙凤，颜sè明黄，但表面的龙凤正中浮现了却是金黄sè的“杀生道秘传天杀剑谱”这九个楷书小字。这一块玉佩也是灵光闪烁，一圈圈肉眼都可以看清的波纹闪烁在周围，表面的三条小金龙、三只小金凤更是如同活物一般在自在游走。

竟然是一件祭炼到了第七重天以上的法器。

而自己只要一点头，眼前的玉佩就是自己入门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