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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送行

() 看着康医师哼着小曲走远，苏雪岩的心里却没有被利用的感觉，这个院长的得意高徒是在帮自己克服心底对手术的恐惧，不动声sè的特意岔开了话题，此刻他的心里生出阵阵感动，好像手术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苏安福出院的rì子还是很快来到了，苏雪岩一早抢着打来早饭跟爸爸吃完，然后忙着收拾好爸爸的杂物，退完了病房结算了费用领回了押金，在康医师和一众护士的叮嘱下，搀着爸爸离开了医院。

打了辆出租车回到家里，苏雪岩忙里忙外把爸爸扶到卧室，又把带回来的东西各安各位，然后给爸爸打了水洗了手擦了汗，这才坐下来休息一会。

爸爸决定下午就回乡下，nǎinǎi还不知道爸爸腰受伤的事情，看来回去还得好好解释。苏雪岩拿出妈妈留下的存折，交到苏安福的手里说：“爸，这存折是妈妈留下来的，里面有你单位给的三万，移库房逃跑的那人赔给的一万五，还有……薛城给的钱，现在总数还剩下四十一万”然后又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苏安福说：“这是医院结算剩下的钱和押金，一共是一万七……”

苏安福接过存折，没有说话直接塞进口袋里，看了眼信封没有去接，对苏雪岩说：“岩岩，这个钱你拿着省着花，当这一年的生活费。咱家的房子当初买的时候贷了款，现在还差银行六万多，下午我回老家之前把贷款结清，以后每个月你记得缴水电费。”又从兜里拿出一千多元递给苏雪岩说：“老家里没电话也不方便，手机我带走了，这钱你拿去也买一个，一是方便咱们联系，二是当作爸爸送你的生rì礼物。”

苏雪岩默默接过钱放进信封里，抿着嘴唇心里有些发酸，勉强点了点头。

苏安福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心里不是滋味儿，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儿子早早承受了父母分离的痛苦和dú lì生活的艰辛，尽管只有一年的时间，但儿子能不能坚持下来？此刻苏安福的心里也没有底，不免顾虑重重。

可苏安福哪里知道儿子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在为手术的事纠结不已。

一时间，屋内父子两人沉默相对，各思心事。

半晌，苏雪岩收回心绪，只因为忙了大半个上午，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跟爸爸说了声就跑出去买菜，不一会回来就进到厨房里洗洗切切，由于以前常给妈妈打帮手的缘故，这几个菜都会炒，很快几盘香喷喷的饭菜就端上了饭桌。

苏安福在医院呆了近两个礼拜，每天素食素粥，对于一个魁梧汉子来说这简直是一种虐待，于是这顿饭苏安福吃的格外的香，最后爷俩抢着擦开了盘子。

饭后两人稍作休息，苏雪岩收拾了碗筷，便陪着爸爸去银行缴了贷款，然后回家帮爸爸收拾了东西送他去了车站。期间，苏安福给单位领导拨打了电话，说出回乡下调养的想法和目前身体的情况，便很顺利的辞了职。

苏安福现在尽管腰伤看似好了，但内里还要长期调养，而且当下不紧拿不了重点的东西，连走路都有些蹒跚。现在做私企的老板哪个是傻的？还能把苏安福放进公司供起来养着不成？借着苏安福自己上道主动提出了离职，单位领导语气激动加愉快的放了行，又一再肯定并表扬了他昔rì的工作成绩，嘱咐他好好调养，将来务必回来继续为祖国的现代化建设和构建和谐社会贡献余热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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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临别却无言，提着行李把爸爸送上长途车，没等车驶离站点，苏雪岩便返身快步跑出车站，突然袭来的孤独感让他的内心第一次感到空旷荒凉。强忍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觉得只有拼尽全力奔跑起来，才不会哭。

跑累了就走，走累了就停下来喘口气，苏雪岩就这样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天sè渐渐暗了下来，路上车水马龙，路边的行人如织，彼此交错，神sè匆匆。工作了一天的人们开始急于返回家中与亲人团聚，享受安静宁和的夜晚。

一路下来，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一些宣泄，明天就是生rì了么？既然不想死，就只有一个选择。苏雪岩低头看了看路边石缝里钻出的杂草：仅凭一点点土壤，就可以从顽石厚壁的夹缝中生存，努力成长，向世人昭示它的存在，哪怕下一刻被连根拔起粉身碎骨也无所畏惧！苏雪岩渐渐鼓起勇气，心里有个声音在喊：再坚强一点！无论明天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哪怕身后天崩地陷洪水滔天，也要认真活出真实的自己。

走到家才觉得腿已经累到发酸，苏雪岩也感觉有些饥饿，忽然想到康医师叮嘱手术前少食少饮，不可以吃油腻荤腥，顿时也没了胃口，随便下了点清水面吃完就走去卫生间洗澡。一天的忙碌和奔走带出了满身的汗，贴在衣服上黏搭搭的令人难受，除去衣物打开淋浴，苏雪岩刚走到莲蓬头下，猛然又是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袭来，伴着呕吐感与头晕目眩，令他顿时跌坐在地上，水从头上浇下，淋遍全身。这次持续了足有十几分钟，苏雪岩低头紧紧环抱住身体咬紧牙关死死坚持，额头渐渐触在冰凉的地上，让他感到一丝缓解。的确不能再拖了……痛楚过后，苏雪岩浑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勉强扶着墙边站了起来，关上淋浴拿起毛巾包裹住身体，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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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阵阵清脆的鸣叫，是邻居家的画眉鸟，苏雪岩朦胧中已经分辨出了声音的来源，睁开眼睛看了看窗外晴朗的天空，已经是早上了么？迷迷糊糊走到柜子旁，拿出一件白sè长袖T恤和藏蓝sè的运动长裤，抬眼看了看衣柜镜子里的人，顿时清醒过来：镜子里站着的男孩，头发乱乱有些长且卷，遮住近半个苍白的脸庞，两汪细细的娥眉带出一抹清丽，一对大而狭长的凤目透着惊诧，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尖尖的下巴上，略微有些发白的小嘴微张着，露出两排齐整的皓齿，身体的肌肤白皙如玉般无瑕，胸前两点粉sè微微鼓起，腰肢绵软不盈一握，两条修长笔直的圆润双腿……间，垂着曾经代表男人身份的象征，可惜已经名存实亡。苏雪岩回过神来甩了甩头发，心想难怪总被人嘲笑成小娘皮，你还真有这个条件！就这身高，一米六勉强，就这身板，扶风弱柳，呵呵，想想真有些可笑，以前总觉得自己会成为爸爸那样顶天立地的魁梧汉子，又或者成为电视里小马哥那样的英雄男儿，没料到竟是痴人说梦！唉……深叹一口气收回心思，苏雪岩从底下抽屉扒拉出一条四角内裤套上，穿好衣服后走去卫生间洗漱。

往背包里装了换洗的衣物和用品以及爸爸留下的钱，苏雪岩临出门前想了想，走到衣柜的镜子前认真的说：“苏雪岩，生rì快乐！”顿了下又补充道：“祝nǎinǎi身体健康，祝爸爸妈妈早rì平安回家，……苏雪岩，加油！”说完拎起背包，锁上家门，头也不回的向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