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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女名为陈苦乐

() “喂，你叫啥？”
“聋子？”

“傻子？”

“卖身葬父？唔，说错了，是葬母是葬母……”

“别这样看着我好不好？怪瘆的慌。偷偷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个孤儿，真没骗你，你看，咱们还是有一点共鸣的。”

“你多大？十岁？十一岁？看你这模样也大概十岁。其实呢，我也有个比你稍微大些的妹妹，但不知道，她还好么？”终于逮到一个人可以把好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去，对方虽然不说话，貌似是个哑巴或聋子，但至少不会像秦洛神那块冷冰块，动不动就来个威胁。

他说着说着，语气不知为何弱了下来，陈观抬头望向天上的那轮明月变得沉默。

陈小月啊陈小月，有没有被人欺负？王寡妇家的葡萄该熟了吧？有没有再爬上那墙头的木架偷摘葡萄吃？你啊你，总是让人不省心。

每次想到妹妹爬上葡萄架偷摘葡萄时候的样子，陈观总是忍不住想哭。那次妹妹不小心摔下来，膝盖擦破了皮，她也不哭不喊，就抬气头洋洋自得的看向自己，然后露出白sè的牙齿笑着将手里紧紧抓着的葡萄蔓全部递给自己，随后就蹲下仔仔细细拾起地上散落的葡萄，也不顾脏，一把放在嘴里开心的喊着，哥哥，好甜哦。

沉默的陈观回忆着，远处一如往rì冷漠到底的秦洛神看着周旁的火堆兹兹燃烧，不说话的小女孩扭头看向陈观，静静的眨眼，于是草丛里的蛐蛐开始叫了起来。

这一夜，皓月星空，野火堆早已熄灭，隐隐约约冒着微弱的烟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深夜已久，耳旁边忽然传来幽幽的脚步声以及踩到小树枝发出轻微的响声，陈观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女孩轻轻的向着深林里走去，刚开始没在意，还以为去方便了，片刻之后也没听到那边有动静，然后就好奇起来。

这么晚了，要去哪？

陈观站起身来，顺着女孩走的小路紧紧的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有蛐声鸣叫和蛙声作伴，天上的明月还亮敞照应着他的影子。就在陈观以为跟丢了的时候，忽然发现前方似有弱小的火光隐隐闪烁，他微微一愣，走上前去。

是个庙宇。

里面有小火堆燃烧，有一道孤弱的背影被照应在地面上，那是女孩的背影。她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后，就拖起地上的破烂凉席缓缓向前走去，有些吃力，陈观可以看清对方因为憋足了劲后而满脸通红的样子。

那凉席在地上摩擦许久后，里面的东西终于露出许些端倪，是只胳膊，灰sè的衣袖，里面有双泛白的手裸露在空气中，那是一个死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陈观拍拍脑袋暗骂一声，然后就从暗处走了出去。

“我帮你。”

大概是没料到陈观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所以显得惊愕，小女孩抬起脑袋呆呆的看向陈观，还是那副老样子，沉默不语。陈观也习惯了，只是霸道的拉过凉席，向小女孩刚才那班前方拖去，有些沉重，但对于他来说，还好，毕竟自己是男人，而且还是个经常锻炼，小腹肌已经达到六块的型男，所以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小女孩紧紧跟着，来到庙宇的后边，周旁有几棵枯树，这是一块极大的空地，她就蹲下来刨土，大概是要刨坑将尸体埋在这里。一双粉嫩的手磕出了血，依旧不停的在挖，陈观看到这一幕，心里如针扎般的刺痛。

他喝声道：“你一边去，让我来——”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这两年来一直被秦洛神所压制成小受的那根神经就这么忽然爆发了，在喊出这句话时，陈观忽然感觉自己有一种长大了的感觉，不再让身边的亲人再遭受他人欺辱，就像张大嘴巴，使劲一吸，将全世界的气都吸到了肺里，然后胸腔膨胀了，成为最温暖的的港湾。

陈观用手使劲的挖土，幸好土松有些散，就像发泄一样，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遇到了硬的地方就用尖锐的树枝挠，挠松了就用手挖，没办法，没铁锨啊，最后在黎明之前终于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他说：“以后有钱了，咱们就回来，弄一个奢华并且很大的坟墓，要朝阳，要环境好，而且还要有庄重的仪式，不仅如此，还得雇人吹唢呐啊什么的。以前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你根本不知道我们那里一个中等偏上的墓地要多钱，生前没有好好享受生活，死后却葬在乱七八糟的地方，无法入宗，被人戳了一辈子的脊梁骨，走了的还好，眼不见心不烦，可却留下一大一小依然受罪，这不是造孽吗？”

陈观偷偷擦掉眼角边不自觉落下的眼泪，笑了笑：“说的这些，你也不懂，不说了，你记住就行，早晚咱们会回来，而且还要风风光光的回来。好了，入俭吧，愿你母亲在天有灵，保佑你一生一世，你看我这么费心费力的帮你，也分我一点保佑，就当做劳苦费了。”

一手一手的将旁边的小土堆刨到坑里，小女孩也蹲下来使劲的埋，等弄完了，两人两双爪子颤颤巍巍的哆嗦着，手指前端泛皮，血迹凛凛，没有喊痛。

天亮之后，小女孩又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跟在陈观身后走了。

这是陈苦乐第一次郑重的将生命和心交给陈观，陈观不知道，女孩在十一岁那年曾经偷偷的发过一个很毒很毒的誓言，已成永远。

而关于陈苦乐这个名字。

那天晚上，在回去的路上，陈观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以后叫你喂吧。”

“还是不说话？”

“是不是没名字？”

“就叫苦乐吧，恩，苦中作乐，先苦后乐。”

“喂，你不会介意吧？其实我开玩笑的啦，ok，如果介意的话就跳一跳，既然不跳就是不介意喽。那就这么决定了？”

“……”

“咱们要积极向上，虽然现在苦，也不知道会苦到什么时候，但毕竟人活一世，总不会一直苦下去，就算苦，也得给我乐呵呵的，你笑一个，笑一个呗，又不会怀孕，恩？天啊，你还真的会笑？这才对嘛，哈哈哈，虽然真的很丑哎。”

向前走就快到幽州了，过了幽州便是北凉山，秦洛神瞄了一眼陈苦乐，对着陈观冷声道：“你不该带着她。”

“我做不到，难道要让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沦丧在这个cāo蛋的世界里？当然，既然我发过誓言，就一定会做到，请你放心。”

“哼！若是再遇到什么事，你别指望我，我说过了，做什么事就该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呵呵，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既然选择了，跪着也得爬下去。”

坚决的语气让秦洛神微微一怔，只是短暂的瞬间，那张脸再次冷漠下去，看向前方，不再说话。

话虽然不通大脑一个赌气溜出嘴口了，但却不可能向往时般无下限的服软，尽管心里也没多少底气。陈观心里想着，该去学习一些保命的本领了，其实关于武功之类的东西，对于一个有血xìng的男人来说，哪有不崇往的？最最关键的是还处于被追杀的处境中，时常被一些官府或兵衙的人砍砍杀杀，若不是已经习惯，而且身边还有个武功强大的人存在，估计早就被吓破胆了。

他也曾厚着胆子向秦洛神讨学，可无奈直接被对方回绝，不过到了后来，秦洛神也不知为何就松了口子，对他讲了一些龟息吐纳的东西。虽然只讲一遍，有些复杂，但还是大抵模仿着七七八八的进行下去，权当混着玩了。

三天之后，他们就来到了青羊镇，再过十里路便是幽州，陈观记忆里的第一站，一个伤心而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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