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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北行之路

()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所在的第一站叫幽州，那时候女人一把剑杀的稀里哗啦，从诸多包围圈里硬生生的撕出一条血路。陈观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的杀人现场还是自己遭遇车祸的时候，那时候就感觉到一些懵，然后没了意识。以前想过死也不过如此，后来就真的傻眼了，鲜血，人头，剑，撕裂的声音……
在往后的一年里总会莫名其妙的梦到那些可怕的场景，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恍恍惚惚的擦干脸上冒出的冷汗，然后就下意识看向女人的方向。女人坐在野火堆旁，旁边是剑，篝火照耀着她的侧脸显得宁静。再后来习惯了，习惯了就得认命。

从幽州一直向南，沿途各地经历过很多村子，大多民风尚好，有时候也会遭到一些不讲事理的刁民欺凌围攻。他要么忍着，要么拼一口气，其实最后还是难逃鼻青脸肿的下场。最可恨的是这个女人明明有强大的武功却不来帮自己一把，还远远的站在一旁冷眼相看，瞧嘴角边那些充满讥诮热讽的冷笑，这让陈观感觉倍受屈辱。

女人说：“这就是命，要么忍着，要么逆天反抗。前者只会让你成为碌碌而庸的人，你看，就像他们，可以为一文钱大打出手，或为一只鸡疑邻窃斧。后者，或许会赢，赢了，你将拥有整个天下。输了，那就连命都没了。”

陈观嘀咕几句，心想庸人可不用死，至少不会这样狼狈的满世界逃窜，更不会饱一顿饥一顿，还整天提心吊胆着生怕什么一个不留意这颗项上人头就会不知滚到哪里去。

然后就看到女人翻脸如掀书，忽然拔出了剑，剑气凌厉发出伶仃之响，陈观知道这是她动了杀气的征兆，顿时吓得冷汗连连，赶紧躲到一边去。

秦洛神轻轻瞄他一眼，扭头看向远处的白云，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你选择前者，或者退缩，死！”

手中剑名为长鸢，长三尺三寸又三，重十五两有四，在《名剑录》上有写，出自北海之冰，砺光裂岩幽，剑出必见血。

陈观小鸡啄米式的点头，摆着手，悻悻的笑道：“哪能呢，不退缩不退缩——”看到对方收起剑刃不再理茬后，方才悄悄的擦掉脸上的冷汗。

事实上，秦洛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绝不能容忍失败。他们的肩膀上担负着大燕万千子民的丧国之辱以及血天不戴的仇恨。哭哭啼啼北凉山啊，十万屯兵，环环围绕，据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地方，目的只是为了活活饿死里面那些不曾跪下投降的大燕子民，一万多人还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无法超生，无法轮回，无家可归。

输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在繁华的街市上，人群熙攘来往，有卖包子的吆喝声，竹笼上热气腾腾，一股馅肉的香味飘逸在空气中，也有耍杂技的，舞枪弄剑，口中喷火，围观的人群爆出一声喝彩。他们缓缓向前走着，当走到一棵柳树旁时陈观就停住了脚步。

秦洛神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柳树下的情景，那淡紫sè面纱下的黛眉轻皱，轻声道：“你该有胸怀天下的仁心，不过，不该是一个事事且做的烂好人。”

“可是，rì行十善，也不缺这一善了。”陈观盯着那棵百年柳树，树身有三合之粗，垂打下来的柳条如长发一样茂盛，可下面的场景却让人不胜唏嘘。

“那是你该做的，是你欠下的债，从今天开始已经不需要了。”女人语气骤然冷了下来，“你有你的路，但绝不是什么施舍的善路。”

“你真的，哎，一个心肠毒辣的女人。”陈观嘀咕了一句，这时候就听到女人鼻息中冷哼一声，他赶紧改口，无奈的摊摊手，“好吧好吧，听你的还不行吗？希望死后不要下地狱。”

那柳树下跪着的小女孩脸上脏兮兮的，头发有些混散，虽说衣服上有几个花花绿绿的补丁，但还是显得些许朴素干净，她目露渴望注视着每一个行走而过的路人，身前是块方方正正的木板，板上写有四个清秀的字体：卖身葬母这个时代大部分底层下的贫穷老百姓是读不起书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往往皆是养在深闺不识数。这些年历经战乱，一些豪门有望家族相继陨落，眼前卖身的女孩也大概如此了。

陈观只好作罢，事实上他自己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平常吃吃喝喝的还得靠秦洛神，这也算得上是小白脸的范畴了。当然，小白脸也有苦衷，每天愁得快成了养在深闺里的小怨妇，干活不得钱不打紧，毕竟进行的是非盈利xìng质的劳力活动，可行为活动还处处受到限制，有时还会被威胁一下，这rì子就过的太委屈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唉声叹气，然后就借着骨子里的那点阿Qjīng神安慰自己，世界如此大，总会发生一些这样那样的悲苦恨，正如女人所说的这就是命，一个人从出生就已经结下了因果，老头给了你那条路，你就得走那条路，不然得用命去换。收拾好那颗泛滥的好人心，继续向前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混过一天是一天。

这时候，背后响来西风啸马的长鸣声，女人转过身来，眼眸骤然倏紧，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那把杀人剑。

“鼎国侯大人驾到，尔等一律退让，否则当以欺上作乱之罪论处，杀无赦！”身穿青衣甲的魁梧将军策马而喊，众人纷纷后退贴墙，随之离开。

陈观下意识低平脑袋，那根时常悬挂在胸的心弦忽的紧紧蹦起，如临大敌。他紧紧的靠在秦洛神的身边，生怕有人认出自己来，好歹身边的女人武功高强，如有不测以防万一。

此刻的秦洛神似乎也没了走的yù望，她站在街旁，冷眼看向那边，一旁的陈观嘴里嘀咕几句，一想着赶紧逃离此地，但又惧于身边的这块冷冰，只得心惶惶的贼眉鼠眼观察着四周动静。

有大约百名青衣兵甲嚯嚯从那边走来，背悬神鬼刀，前有卧虎蛟龙轿，八名青衣仆抬着四根红木粗杖缓缓前行，每一步如猛兽磐移，肩扛泰山。当轿子经过那棵粗柳时，忽然停住了。

帘布打开，从轿中下来一名身穿白衣的儒雅男子，大约四十多岁，脸sè略显苍白。他不停的咳嗽，右手拿一块白sè手帕捂在嘴边，巡视一眼后，就看到左边胸前竖着牌子跪在地上的小女孩。

男子微微皱眉，轻声吟道：“我儒学自当以仁为本，君王习德政，臣子礼治，这天下已经大一统，蛮邦燕国已灭，众民秩序归化，怎能，还会有这样的事？”他缓缓走到女孩的身前，女孩眼眸略露胆涩，可脸sè却坚强如石，抬着头死死的盯着男子。

“咳咳，你多，咦？”刚要询问女孩的年龄，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东西，微微疑愕后就深深的皱了下眉头，男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刚才策马的魁梧将军下了马，看到这种情景，来到这个男子的身边，低头请示道：“要不要——”

不曾说完，白衣男子就摇了摇头，轻声道：“杀了吧！”

魁梧将军微微一愕，随后就低头应了一声。他们是战场上的杀将，有自己的原则，也有不屑的东西，不杀妇孺和无刃之士，不抢黎民之物，这些是以前的坚持，自从这个白衣男子来了后就变了。

命令，只有命令，不遵者杀无赦，违抗者杀无赦，哪怕是一刀刀砍死男子的连襟，也不得违抗，当初有心不坚者犹豫过，可当场被他手刃格杀，军中向来都是强者自居，有不服的可以提出挑战，不论生死，这是男子下的第一条军令。于是，真有不服的上台挑战了，结果皆被秒杀，后来都怕了，怕了这个看似心善儒雅的男子，天武的鼎国侯，其实更多的是敬畏，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他不敢违抗，只好抽出了背后的神鬼刀，走向小女孩。

女孩跪在地，胸前挂着牌子，她抬着头看着那闪烁冷光的血刃，眼眸中虽闪过短暂的恐惧，可却依旧一脸不怯，不退，仿若视死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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