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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013 魂昙

() 这里光线暗沉如夜，白rì黑夜没什么明显差别。唯一能够分辨的方法就是抬头，灰黑苍穹中那枚铜钱大小的白sè光点消失不见，就象征着黑夜来临。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翻来覆去无甚睡意，宁锐干脆翻身而起，练起功来。
他的天赋无与伦比，心xìng也足够坚韧，但一直欠缺必要的时间保证，身在喧嚣俗世中，又是年少爱玩的xìng子，难免会受到各种纷扰和诱惑。但在这里不同，咕咕乱叫的肚子，诡异无聊到让人发疯的环境，随时而来不可预知的危险……都让他需要一种合适的方式来排遣和释放，而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修炼无疑就是最佳的方式。

宁锐修习的功法是从宁府藏书阁里翻出来的一本旧册子，垫桌腿儿用的，鼠蚁啃掉了两个角，连个名字都没有。不过，不同于其它装修jīng美内容却云里雾里故作高深的功法，这书最大的特点就是浅显易懂，寥寥数语，却往往一阵见血，有醍醐灌顶之效，在宁锐看来，不像是一本正规的功法册子，倒像是一本某个前人随手留下的修行札记。

宁锐一直默默按照此书修行，也获益良多，十四岁时就已经突破武道四重“力巨”，算作天才也不过分，但骨子里其实一直忐忑，有些瞧不上这本破书，摸不准这上面的功法到底怎样，担心误入歧途。

来的路上早就迫不及待地跟墨三交流过，希望墨三提供一些高明的功法。墨三让他把这书背了一遍，然后啧啧称奇，后又严肃嘱咐，武道九重是练体打基础，这一阶段的各种功法殊途同归，没有高低之分，刻苦努力是唯一正途，留下这本札记的前辈不简单，好好按此书修炼，必能少走很多弯路。

宁锐敛了敛心神，三呼三吸之后，盘膝而坐，右手双臂握拳撑床，垂直双臂以臂力撑起整个身体，然后化拳为掌，敛掌为指，最后仅以双手食指撑床，保持整个身体盘膝滞空，稳若磐石。动作古怪，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带着独特的韵律和难以言状的美感。

此式名为“插香”，和“背燕”、“骑河”、“点痔”等其它九个动作一样，是那本古怪功法中自创的练体十式。名字俗气，姿势怪异，但修习时所用空间极小，隐蔽xìng极强，这点宁锐最喜，而且十式交替修习，要比那些挥汗如雨举石磙砸木桩的效果好上数倍。

宁锐以“插香”为起式，吸入一口浑气流转全身，最后全部强行蕴散于血肉肌肤中去，顿时筋肉鼓胀如山，血脉于皮肤外隐现流淌，周身骨骼噼噼啪啪不绝于耳，“力巨”体征尽显无疑。若是寻常力巨，此刻应是再吸一口浑气，流转之后，继续强化筋肉骨骼，但宁锐没有。

他以超强的意志屏住鼻息毛孔，断绝与外界一切气体流通，任凭胸腔沉闷yù裂，周身血脉鼓荡，身体通红如虾，肌肤寸寸战栗，脑海昏涨如被巨锤一阵一阵猛砸。紧咬牙关，死死守住意念不灭。

约有半息，周身突然一轻，自胸间檀中附近，自脐下一分半处，升起两股淡淡的暖流，纤细而温柔，如母亲的手，情人的舌，抚慰得周身血脉、筋肉、骨骼、肌肤、毛孔，无不舒畅……

武道修行，唯jīng、气、神耳，称为“三宝”，jīng为泥，气为水，神塑凡胎。三者合则生，离则死。修炼之道，即是抱本归元，使三者永远凝集合一，长生不死。

jīng，外显于肉身，内藏于脏器，先天为“元jīng”；至清至jīng，后天jīng是“浊jīng”，由yù念产生。

气，也有先天和后天之分，先天气，蕴藏于体，上下气海各半，不用呼吸而来，称为“清气”；后天气，用肉身呼吸而来，称为“浑气”。

神，藏于心，指大脑的思维活动。后天神，是识神，灵xìng；先天元神，指通合天机。

宁锐此刻体内的情况，就是先天之气，即“清气”初动的征兆。

宁锐十四岁时踏入“力巨”，过去的一年多中，体内实际上早就有了气感，不过当时在洛都，出于隐秘xìng考虑，不想深入发掘。因为武道九重中，五重“气动”是分水岭，一旦达到气动，由于体内先天之气流转，身体会自然而然的威压外放，他不确定到那时，自身的修行实力还能否藏匿得住。

当时修行只是为了好玩，以及多一些自保手段，没有过多的野望，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就忍着没去进一步触动气感。

但现在不同，墨三告诉他有如意血在身，除非他故意想要暴露，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摸得准他的真实修为。他想呈现出二重，别人看到的就是二重，想呈现出三重，别人看到的就是三重。

顾虑全消之下，为应对随时面临危险的压力，及消除狂cháo般袭来的饥饿感，自然是要赶紧触动气感，争取一举突破至武道五重“气动”。

一夜无话。

宁锐早上从“骑河”之式收功醒来后，神清气爽，念头通达，不知是修炼有成，还是胃部麻木，饥饿感也消去了不少。不过却是没能一举突破“气动”，上下两个气海之间的先天之气始终不能真正贯通，看来还有一段路要走。

宁锐丝毫不以为意，他深知这种事急不来的，戒骄戒躁踏踏实实才是正理。抬头观了观苍穹，那处白sè光点已然出现，从sè泽推算，和墨三约好每rì清晨的通话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刚开了房门出来，墨三有些吃惊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一rì不见，你竟有了突破之兆！”

宁锐身形一滞，用“心诉之法”责问道：“不是说任何人都看不准我修为吗？你骗我？”

“我没说错。但你也别忘了，我是这天下唯一可以识别如意血之人。”

宁锐本就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早被这姑娘的神奇给弄得麻木了，魔蝎底狱她都能随便看随便听，困扰自己十几年的如意血她都认识，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皱眉指了指田圃里的古怪草药，道：“感觉这草药极其诡异，不像什么善物？”

墨三道：“正要同你讲，此草名‘魂昙’，是一种极为邪诡的yīn寒xìng药草，介于下品灵草和中品灵草之间……”看到宁锐有些疑惑，又解释道，“天下草药共有五种十五品，五种从高到底分别是：劫、神、仙、灵、药。每一种又分为上、中、下三品，此为五种十五品……”

“雪莲、灵芝之类的属于什么品级？灵，还是仙？”

墨三嗤笑道：“雪莲、灵芝在凡人眼里算是了不得的补品，但从功效来看，即便过了千年，也还是只能入药，最多列为上品药草。”

宁锐讶道：“你的意思是，这漫山遍野的魂昙比千年雪莲和千年灵芝还要贵重？”

“没有可比xìng。虫蚁力气再大，也是只搬搬米粒的虫蚁，象兽力气再小，也是一头动辄千钧的象兽。雪莲和灵芝种级是‘药草’，再怎么生长，也只是药，最多上中下品级不同而已，永远不可能长成有灵xìng的‘灵草’。而魂昙的种级是‘灵草’，天生有灵xìng，最次也是下品灵草……”

“何为灵xìng？”

“魂昙又名‘百rì荡魂草’，生长百rì，花开一瞬，对灵智类生物，包括人的意念有明显的刺激作用。最开始是有人在武道七重‘jīng融’之后，需要激发神识意念时使用，用来促进修行的，效果明显。不过后来被人发现服用过量时会产生巨大而难以抗拒的愉悦感，且长期服用可以成瘾，就被有心人制成密丸，售卖于外，赚取利益……”

宁锐不解道：“若只是xìng喜yīn湿，自己便可种来，谁又肯出资去买？”

“不错。这是因为魂昙除了xìng喜湿冷之外，还有一个习xìng，就是必须要用活人气血来灌种饲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