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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年轻人

() 云磊和父亲不久来到郭美贞家，堂屋里没坐几个人，只有几家离得近点的吃完了中饭又过来。张胖子关了小卖部，说店里剩的货不多，进货又进不了，干脆关门休息几天，过来帮帮忙。赵云磊本想着赶马的陈平会来，他问王林：“陈平来过吗？”
“上午来过的，回去吃饭去了。”王林洗着衣服说到，年轻人的情绪好了很多。

“下午过来吗？”

“不知道。”

“他有电话吗？我想让他下午来一下。”

“有是有，”他拿出手机，翻了一下名片夹，“我打一个试试，但是不一定有信号儿。”

云磊看看自己的手机，信号只有一格。他问：“陈平家里没有用座机吗？”

“没有，赶马的都用手机，就不用座机了，”他等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打通，估计他那边现在没信号儿。”

“但是我看见你家有座机啊。”

“哎，王三水平时吝啬得要死，他的手机是绝对不会给我妈用的，所以我妈就一直用着座机。”

“哦，那我记一个你家的座机号码吧，免得万一手机没信号联系不方便。”

“嗯。”

“麻烦你帮我一会儿再联系他一下，我先去进屋了。”

赵云磊和父亲继续着上午的方法，连续问了几个村民，但是得到的东西都大同小异，没有什么进展。赵云磊暂停了调查，自己走出来透透气。

“刷完了以后用些卫生纸把它包上，免得发黄。”他对着正在刷鞋的王林说到。

“是吗？谢谢啊。”王林扭头看看赵云磊，憨直地笑着说到。

名义上是父子关系，王林却丝毫不愿接受王三水，因而他的死对王林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绝对不正常，可赵云磊却觉得自己理解他的感受。他试着和王林做些普通的谈话，或许家庭的变故能让这两个年轻人在感情上找到些可以相互慰藉的东西。

“一般卫生纸里会有少量荧光漂白剂，用来包住刚刷完的白鞋，等鞋干的时候，纸就变黄了，可鞋还是白的。”赵云磊解释到。

“那刚洗的衣服呢？”王林指着挂起的几件衣服。

“用卫生纸可不行，多洗洗，清干净就好了。”

“这鞋子才买没多久，还没洗过。幸好你给我讲了，要不然到时候黄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没穿过这种鞋子，不懂。”王林仔细地刷着一双白sè的乔丹运动鞋。

“放假回来不少天了吧，怎么想着今天洗衣服？”

“一回来衣服就放在屋里，什么时候想起来洗了就什么时候洗。”

王林把鞋放在搓衣板上，左手微微扶着，右手拿着鞋刷伸进鞋里。没两下，鞋就歪了，王林再把鞋扶正。他的左手看起来是拿着鞋，可基本上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赵云磊看着王林一只手刷鞋并不方便，走过去想要帮忙，刚触到王林的手，王林像是被电了似地一下将手收回去，说到：“不要帮忙，我自己行。”

赵云磊也觉得自己似乎做得不太妥当，点点头表示歉意。

“现在这种天气，这些衣服洗出来什么时候才能干得了啊？”

“无所谓。我不着急穿，这衣服鞋子都是牌儿，我去学校才穿，在家里穿太费了。”

赵云磊理解地点点头，又说：“你běi jīng话说得不错啊。”

“谢了。大一的时候没少被同学取笑，所以好好学了学。”

“都是这样的，”云磊轻松地揶揄到，“贵州人出去普通话都是会带口音的：平舌翘舌不分、鼻音边音不分、前鼻音后鼻音也分不了。不过我听你说得挺地道的。”

“他们以前说听我讲话就能知道我是从山沟里出来的土包子。”

“这么说有点过分了。”

“是啊，所以我改掉了。天天一有空就练，不想让他们这么羞辱我。”

赵云磊看了看他晾着的衣服，说：“衣服洗得挺干净。”王林笑了笑，表示感谢。

“你平时爱逛běi jīng吗？”

“嗯，很多地方我都去过。我特喜欢běi jīng，要是以后能留在běi jīng就好了。”

“就你这口běi jīng话，你说你不是běi jīng的，别人也不信。”

“哈哈，”王林笑着，自己的努力被人认可和理解，感到和赵云磊亲近了些。他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梦想离自己已经不远，“所以我才好好练běi jīng话啊，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农村乡下的。”

“农村的怎么了？”赵云磊觉得王林有些偏激了。

“你们城里人肯定没有这种感觉，家里面要是穷了，在城里就是会被别人看不起。大家都是人，谁凭什么瞧不起谁？不就是因为你的家庭环境吗？我刚开始说不好普通话，同学们都挤兑我，现在我说话和běi jīng人一样，老外都跟我客客气气的。农村人和城里人，外地人和běi jīng人就是有差别。就连在农村里也一样，你有爹的就比没爹的强，没爹的就比有后爹的强。”王林边刷鞋边说着，这一套理论不是临时想起，显然是在年轻人的脑子里反复总结提炼了无数遍的被信奉的真理。

赵云磊觉得王林正用着这农村人城里人的理论来划清彼此的界限。两个人安静地呆了一会儿，云磊说到：

“我也在běi jīng读书，大四了，你以后要有什么事可以去找我。我进去接着工作了。”

王林“嗯”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我给陈平打电话了，他一会儿就能来。”

赵云磊谢了王林，进到屋里接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