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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灭顶之灾

() 歌薰踏进五兴镇的时候，终于在心底找到了一丝欢喜，她回家了，她的生活终于可以恢复到熟悉的平淡。
想了想嘈杂的大宅院，她喜滋滋的拉着身后的大个子楼不归，快步往镇子里赶去。

然而，转过巷口，她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宅院门口热闹场景，取而代之的是两张冷冰冰的封条！

“怎么会这样？！”小姑娘一下子急了，噌噌两步就往前冲去，猛砸着已经有些积灰的厚重木门，大声喊道，“开门啊！我回来了！二叔！大掌柜！勇哥！我是阿薰啊！开门啊！”引得过往的路人频频侧目。

还是楼不归有些江湖经验，虽然有些一时无措，但还是第一时间把扎眼的小姑娘拉到巷子口，小声道，“歌薰，这件事情恐怕不简单，我觉得还是先把原委弄清楚，现在你先找个地方休息，我派人去查。”

歌薰挣开楼不归的手，焦急的大叫，“我不要！我不要！那是我的家！怎么会被查封了呢？大掌柜呢，二叔呢？我的亲人们都在里面啊！我不离开！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歌薰！你冷静点！”楼不归身边的手下自觉地把小姑娘围在中间，大个子抚了抚额头，有些焦躁的指派一个人去打探消息，然后强行拉着歌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下，“好好好！你不离开！你就在这呆着，看着你们家！我一定尽快帮你找到营运帮的那些人！”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小姑娘脸sè呆滞的坐在墙根下，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扇大木门，此时此刻她多希望那扇大门一打开，那些熟悉的面孔会一个个的笑着走出来，然后戳着自己的额头说自己玩野了，都不想着回家。

她觉得这是老天爷在惩罚她，惩罚她在一定程度上背弃了这个家，这里的一切。

终于，那个被派出去的侍卫赶回来，在楼不归的耳旁小声说了什么，楼不归的脸sè瞬间变得很难看，面有怒sè的低吼了一句什么。这些都没有逃过小姑娘的眼睛，她已经面无人sè了，只是很怯懦的看着大个子走过来。

“我们找到染儿了，我带你去见他。”他声音嘶哑的说。

走进临街药房铺李婶的小屋子，歌薰才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染儿，一个七岁多的小孩子，此刻却面sècháo红的皱眉睡着，明显在做恶梦。

“不要……不要……求求你们不要带走我爹！不要带走大伯！不要……不要砸东西……我的小木马……”他低低的呓语着，开始剧烈摇晃自己的身体。

歌薰一下子冲过去，拉住那双在空中慌乱挥舞的小手，温柔的絮语，“没事了，没事了……染儿，薰儿姐姐来了，不要怕……不要怕……”

想是本就睡得不深，小男孩轻轻睁开眼，看见了阔别好久的亲人，“薰儿姐？我没在做梦么？”

歌薰轻柔的抚了抚他的额头，“没有，染儿，薰儿姐姐回来了，你不要怕。”

染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了她好久，才确定这终于不是梦，一下子投进了她的怀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薰儿姐，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家里来了好多坏人啊，把大家都抓起来了，还把家里的东西都带走了！他们好凶啊！还用刀子砍伤了常勇哥哥！”

“勇哥受伤了？严不严重？！”歌薰吓得全身一哆嗦，尽管进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是这一重重的打击还是把她击得溃不成军。

“不知道啊，他流了好多血啊！半边的衣服都湿了……呜呜呜呜……”小孩子哽咽的继续说着，“然后我爹就让李婶把我从后门带出来了，那些人好凶好凶！差点连我都出不来了……呜呜呜……”

歌薰安慰的拍着染儿的后背，其实她自己更需要安慰，染儿也许没想到那些人为什么抓走大掌柜他们，也没有想到抓走他们会怎么样，但是歌薰会想，会怕！慌乱的把染儿重新哄睡着，她才急急的走出来，迎面对上脸sè同样不好看的楼不归。

“楼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关键时刻她连称呼都改了，只觉得这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拼命抓住这棵稻草。

楼不归挥挥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薰儿，我刚刚已经和这里的官府打探过了，那帮抓人的是京城来的，上头直属的是兵部！所以这里的地方官并没有干涉的权力，而人已经在几天之前就带走了，恐怕现在只能动用碧落苍天在京城的势力查一查怎么回事。”

“兵部？”小姑娘一下子傻了，他们这种小角sè怎么会让兵部的人抓走？以往最多不过是过路税的官司，也不至于会到抓人的地步。

“你先别急！”楼不归自己先抓抓头，他的担忧比歌薰的还要深一层，兵部抓人往往都会先用刑，手段何等雷霆？大掌柜这些弱质小百姓哪里受得起？而且这样大的官司，就算是冤枉了也未必一定能无罪放回来……

“等等看京城那边的消息吧！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去保住他们！”他言辞肯定的说。

得了碧落苍天少当家的保证，小姑娘终于缓过一些神来，虽然她不知道碧落苍天到底有多强大，但是从之前的那些手段来看，楼不归一定是个了不得的人，最起码比她这个小丫头有办法多了。

此后的五天，歌薰把染儿接到楼不归给她安排的客栈，虽然心里火烧火燎，但是在孩子面前她总是稳稳的肯定，大家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而一只信鸽也在同时飞进了楼不归的窗户，天sè有些灰暗，仿佛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咄咄”敲门声突兀的在房间内响起，把歌薰从浅眠中惊醒，她披起一件外套打开门，就看到楼不归脸sè苍白的杵在那。

心里猛然间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她只觉得手脚开始冰凉，但还是冷静的转身把门关上，把楼不归拉到染儿听不到的地方说话。

“说吧，消息到底如何？”小姑娘深吸一口气，强装着镇定。

楼不归也深吸一口气，比起转述这个消息，他宁愿去背当初最憎恨的古诗！

“我们在dì dū的人传来消息，营运帮众人被抓的理由是私运朝廷兵器，是兵器司新造出来的箭头。罪名……已定……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念及他们只是被人指使，所以只是全部处以极刑。”他缓缓吐出这几句，只觉得全身僵硬，连头都不敢抬。

而小姑娘的脑袋显然还没有转过那个弯来，“什么罪名已定？兵器？谁指使？什么意思？傻大个你说明白点啊！”

“意思就是……”楼不归深吸了口气，“不管罪名是什么，他们已经被定了罪，要被全部处决，处决的rì期……就定在今天的午时三刻。”

“嗡！”的一声，歌薰的脑子像是被炸开了一道口子，处决两个字终于让她听懂了！那是死！那是死！！“你是说……他们今天要被砍头？”她空洞的重复着那个定论。

大个子已经不忍心再说些什么了，再说什么他都觉得自己太残忍，沉默，他只能保持沉默。

小姑娘傻傻的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你们在骗我，你和大掌柜、二叔他们在骗我！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心一意的守法，守道义，怎么会被砍头呢？还是满门被灭？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呢……”

“薰儿……”楼不归不安的叫了一声，他宁愿此刻小姑娘嚎啕大哭的抱着自己崩溃，也不想她这般模样。

歌薰总是希望能在大个子脸上看到什么破绽，但是很遗憾的，大个子的演技越来越好了，他一点戏弄自己的痕迹都没有流露出来。接着她尖叫一声，转身冲下楼去！

外面在下雨，就像是刚刚yīn沉的天气预示的一样，一场寒风苦雨就这样下了起来。歌薰披在肩上的长衫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如今她只是身着一件薄薄的内衫在雨中的大街上狂奔。

她头发没梳，连脸上的雨都懒得擦掉，那些寒冰般的雨水就这样顺着脖子和下巴流入衣领。尽管如此狼狈，她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往镇外跑着，她越跑越快，不自觉地就把从姑裳那学来的轻功步子都用上了。

直到一个惊雷劈下来，把她吓得一个趔趄，错力摔倒在坑洼里，她才jīng疲力尽的坐在那，痴痴地看着地上的积水。

楼不归带着人追上来的时候，不忍地为她披上自己的外衣，温言的哄她，“薰儿，想哭就哭吧。”

歌薰缓缓抬起头，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他，嘴里蹦出几个字，“我是不是……连他们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是不是……就算我跑得再快，也赶不及了，是么？”

楼不归看着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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