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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冰与火

() 反观小姑娘本人，却是无所谓的冷笑道：“这种人哪里去分得开‘奞’和‘隼’啊，在他而言，可能都是吹的东西！”她理也不理姑裳微瞪的双眼，给莫吟添了杯清茉菊花茶，“卧房火灶太热，昨夜第一次睡一定上火了，喝点这个吧！”
莫吟含笑低头喝了口，确是清润利喉，心中烦躁之气也去了不少，心里顿时涌出些许温暖。“我的呢？”姑裳可怜兮兮的凑上去，眨着细长的眼睛，像是找娘要糖吃的孩子。

“喏！”小姑娘指了指旁边的小炉子，“自己烧吧！”

“啊？”姑裳扁扁嘴，“为什么你们都有啊？只有我没有！”他指了指黛寒正细细啄吟的参茶，又指了指歌薰自己的青草茶，一脸委屈的道。

可惜他得到的只是歌薰狡黠的一笑，“本姑娘高兴！”姑裳大公子只好扁着嘴，自己到一边点起了小炉子……

“那不知二位此次江南之行，是单纯的游玩还是……”黛寒淡淡地提了一句，就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语气。

莫吟眼中不带一丝异sè，微微颔首道：“本来是我一个人独行，谁知道中途遇到这个怪人，还惹了点麻烦，所以昨晚才躲进这里。”

这回轮到歌薰好奇了，一双杏眼一瞪，挑衅般的看向姑裳，“你不是一直说自己轻功身法天下无敌么？怎么这次当起了缩头乌龟啊？”

姑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俗话说，老虎也有发病的时候，更何况本公子弱质纤纤，身娇体贵的，总有些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嘛！再说动手打人不是咱们读书人该做的不是？”当然这番肉麻的话直接被在座各位白眼滤过。

之后则是黛寒最先开口谈了些江湖上的奇谈轶闻，莫吟也说了些武林的趣事，大家一边喝茶一边闲谈，倒也是欢笑融融，只有姑裳公子气苦地喝着自己煮的白开水……

初夜时分，可能是这一天过得太舒服了，休息的太好了，黛寒摸了摸自己逐渐肥起来的腰身，一丝苦笑爬上嘴角。想来这么早应该睡不下，他走到小院里里竹藤下坐着，心想那小丫头一整天忙着照顾别人，应该早就累得呼呼大睡了吧……

夜sè很清淡，晚风虽凉但已经谈不上刺骨，南方的氤氲之气和天空的清冷之气交融在一起，甚是让人遐想惬意。黛寒拢了拢衣领，就这样抬头看着月亮，不由得有些痴了，一看就是好一会。

“夜半风凉，你这般让歌薰看到了，恐怕又要心疼。”绯衣女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小院内，清冷的面庞上不带什么表情，却难得透露出一丝关怀。

黛寒一呆，随即把之前拿出来的毛氅披了起来，苦笑摇头道：“是我疏忽了。”

莫吟倒也不再纠缠，也坐在竹藤的一边，仰头看向月光，眼中顿时一亮！“今夜的月亮好静！”

“静么？或许吧。”黛寒眯了眯眼睛，“朦胧中的洁白，掩盖了无边黑暗的压抑，眼中剩下的，只有那一方月光。”

“黛寒公子对于歌薰来说，会不会就是那一方光亮呢？”莫吟把视线收回，淡淡地看向病怏怏的公子，“只希望公子你莫要像这月亮一样，终究落到别处去。”

黛寒再次呆住，原来莫吟今夜特此过来，是为了说这个！他不禁感慨地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好像总是有股子特殊的力量，能把那些本和她毫不相关的人吸引过来，并牢牢地抓在身边。我是这样，林风暖是这样，现在吟姑娘你不过和她初见两天，也不知不觉间为其着想。真的很奇妙……”

莫吟想了想那个红sè的小身影，心中划过一丝暖流，自嘲道：“可能这就是她的魅力吧，我这人冷习惯了，倒真是难得这样的。”

“这样啊……”病公子伸了个懒腰，却牵扯了咳嗽出来，“咳咳……我倒是和姑娘有些相似，冷习惯了，忽然间发现这种完全无害的徐徐温暖，会不自觉的靠过去的。但……”他眼中划过一丝遗憾，继续道，“寒冰始终是冷的，若是呆在火旁边，最终只会有两种可能，一是自己会溶掉，另一种……甚至可能把火浇灭……”

绯衣女子愣了下，仔细品了品这句话，心中深处的东西被无形的触动了，不动声sè地苦笑起来，“是啊，就算寒冰愿意融化自己，却没想过会把火浇灭的。”

黛寒不再答话，两个人都默默地看着夜空，想着各自的故事。又是良久，黛寒咳嗽得越发严重了，引得莫吟也皱起了眉头。

“对不起。”她抿着嘴角，轻吐出这几个字，这是她自从生下来屈指可数的几次道歉之一。

病公子深深吸了口气，含住一片人参压抑住咳势，好一会整个人才舒缓了下来。他把身体靠在软软的垫子上，让自己更舒适一些，开口道：“这句道歉，你是为了当初抢瓶而言，还是为了如今不能还瓶而说？”

莫吟叹了口气，神sè间还是那么淡漠，“你早就知道。”

“怎能不知道呢？你进来的一瞬间，那独特的内功流动就让我起疑了，加上这一天的举止相处，便很容易想到你是谁。”黛寒抬眼继续看着月亮，一张润玉般的面庞稍显苍白，想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道，“其实，我这次出来，是寻死的。”

“什么？！”就连冷漠如莫吟这般的女子，也不仅惊叹出声，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太惊讶了！她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黛寒的脸，但是很快她确定了，这个男人肯本没心情拿这种事戏耍自己。

黛寒也不反感这久久的注视，继续说完自己的话，“我的病已经让江湖所有名医束手无策，即使身带九转玉壶，终究也是难逃一死。之所以离开，只是想死的清静些，却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莫吟心中了然，这个他们，就该是歌薰一行人和自己的人手了。

黛寒突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莫吟，不经意间笑了起来，“本来，如果你直接开口说要那小瓶子回去救命，我也许直接送你了，可惜，最后还是把那小丫头牵扯进来。”

莫吟心中自嘲苦笑，虽然现在这么说，可谁曾想过名震一时的锦衣罗刹会突然不想活了？会把保身护命的东西随手送人？所以……她不曾后悔这个计划，虽然心中对这两个人怀着一丝很奇怪的歉疚，但是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依旧会那么做。

一阵冷风吹过，扬起黛寒的衣角，他站起来慢慢地踱起步子，让自己暖和起来。沉静的眉眼头一次流露出强烈的波动，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瓶子给你们，我其实一点都不在意，我之所以来江南，只是不想那小丫头背起我的死。她这一路，已经付出了太多本不该她付出的东西，我恐怕已经还不起……”

我恐怕已经还不起……

莫吟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种辛涩的感觉，仿佛有人往自己的心里浇灌苦药汤汁，滚烫艰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还不起”的说话如此在意，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动容了。想起歌薰看着黛寒的眼神，服侍黛寒的神态，她心中恍然。

“所以……你不需要对我说对不起。”黛寒收拾起那难得的失态神情，重新展开那淡漠的笑容。“因为，我想……你不过是另一个小丫头而已。”

“你怎么……”坐在藤椅上，往生阁最让人胆颤的门主莫吟，第一次在惊讶中，感到一丝恐惧，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什么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