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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伏诛

道理非常简单，当有人想让你死的时候，你最该做的就是先要他死。
徐太岁自知并非柳中云的对手，但他的家传枪法也不是浪得虚名，你手中是三尺宝剑，我手中的却是丈二长枪，不给你机会近身，看你能怎样？

他的长枪抽、送、崩、点，虎虎生风，枪影如山，立刻把柳中云整个罩在枪下。

徐太岁的枪刺了出去，攻势还没有完全展开，握枪的手忽然震了两下，枪势受阻，跟着眼前炸起一道耀眼的光芒，他只觉得咽喉一凉，象是给薄薄的冰片划过，无边的黑暗立刻在他眼前扩散开来。

“咣啷”

他听到了手中金枪坠地的声音，他的人也随之扑倒在地。

他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都不相信天下真的有这么快的剑，更想不明白那一剑是怎么透过他的长枪刺中他的咽喉的。

他不相信不甘心自己这么样就死了，而且死得这么快这么容易。

以至于他连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

但这一切对他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柳中云仍旧站在和原来差不多的地方，姿势似乎也没什么改变，好象刚才举手间杀了徐太岁的并不是他。

梁成化看着仆倒在地的徐太岁整个人骇得都呆住了。

好半天，他才抬起手，不停地抹他的胡子。

其实他不是在抹胡子，而抹滴落在胡子上的汗珠。

白天虽然很热，可夜晚的山风却颇让人觉得有几重凉意，梁成化却象是给扔在火炉里一样，汗水不停地往下流。

他边抹着汗边看着徐太岁的尸体，嘿嘿笑道：“杀得好，杀得好，想不到这小子如此作恶多端，险些给他骗了，先生明察秋毫，今日可谓为民除害了，实在是让在下佩服。”

听他话柳中云杀的好象根本不是他的同伴，就算是同伴，也是一个他毫不了解的同伴，大有如果事先了解了他也会毫不客气地杀之的意思。

柳中云有些讥诮地看着梁成化，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么说你也觉得他该杀。”

“该杀该杀，”梁成化连声道，“以前是不了解，现在知道了，我也有杀他的心了，嘿嘿，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难测，嘿嘿……”

他虽然在笑，但笑得非常勉强。

“你呢？”

柳中云仍然在看着他，嘴角竟似有一丝笑意。

一种让梁成化心里冷的笑意。

“我？”梁成化一呆，又笑了两声，却笑得更加勉强，“在下在下自然不能象他那样，竟和一个掏粪便老人家一般见识，而且恁般狠毒，在下好歹也是少林门徒，自问在江湖上闯了这么多年，并没有辱没少林门风，也没有坏了家师威名。”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很紧张，说到最后象是找到了感觉，竟然镇定下来，但当他说到“家师威名”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

他口中的家师当然就是指名满天下的少林伏虎大师。

他梁成化是伏虎大师的俗家弟子，不管是谁想把他怎么样都不能不考虑一下后果。

这无疑是对柳中云的一种警告，或是威胁。

他是在紧要的关头才突然想到还有伏虎大师这张王牌，这人弟子，他的反应似乎太晚了点。

柳中云嘴角的笑意似乎又多了点，夜色掩映，意使他看上去又显得很温和。

“哦，原来你是伏虎大师的弟子，有过看起来你好象险些忘了。”

梁成化闭紧了嘴，没有说话。

柳中云又道：“杜成邦这个人你认识么？”

梁成化浑身一震，竟连抹汗的手都停了下来，半晌，他才竭力控制着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怎么知道他？”

柳中云目注梁成化的变化，淡淡一笑：“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你好象很紧张？”

“那个人是我师兄。”

梁成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是么？我以为不是，这些年江湖上可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号。”

“这跟你没有关系。”

梁成化的声音变得阴冷。

“小金山你听说过么？”

柳中云又随口问了一个似乎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问题，可梁成化的反应却都很强烈。

柳中云也不等梁成化回答，继续道：“小金山位于黄河岸边，名不见经传，但当年山上却有一干劫富济贫杀敌报国的草莽英雄，后来山寨为金兵攻破，除三个人拚死杀出，其余八十三位好汉尽皆战死为国捐躯。逃出的三个人带走了他们劫来的作为军饷的一批珠宝，他们本来想把这些珠宝送给抗金最活跃的在河洛一带由当年武林盟主徐清风创立的‘金刀堂’，可他三人个个身受重伤，又遭到金兵的围追堵截，根本无能为力。后来，他们想到了少林寺，于是兵分两路，由两个人引开追兵，另一个人潜到少林，把这批珠宝托付给了少林方丈无相大师，请他代为转给‘金刀堂’。

“少林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自然是他们最放心的了。”

柳中云停了下来，看着梁成化。

梁成化不言不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柳中云继续道：“这样的重托，无相大师自然义不容辞，他亲手把这批珠宝交给伏虎大师，由伏虎大师负责带人看管，伺机再送出去给‘金刀堂’。伏虎大师挑选了两个能干的弟子同他一起轮流日夜看守，可就在第二天的夜里，这批珠宝竟然丢了，当值的那两个弟子也随之不见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人是鬼？”

梁成化似再也控制不住了，手指柳中云，惊骇欲绝，竟似真的见了鬼似的。

柳中云冷冷地道：“我当然是人，还是一个碰巧知道很多事的人，我知道就是那两个少林弟子见财起意，偷走了珠宝，我还知道在洛水边的一个破庙里，师弟为了独吞财宝而暗下毒手杀了自己的师兄，就在他处理掉尸体得意忘形时，却现他的珠宝竟不翼而飞了。”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梁成化声音阴沉但是无力，连他的身体似乎也摇晃起来。

柳中云道：“我只不过是个老头子而已，只不过有一天在一间破庙里睡觉，碰巧听到两个人贪利忘义背叛师门的勾当，又见到一个为独吞财宝而杀死另一个，于是我就拿走了他的东西，让他空忙一场。”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梁成化手指柳中云，手指在轻轻颤抖。

“不错，是我。”

柳中云接着道：“我本想让少林寺的人亲自处理你，所以才没有出手，想不到的是你看似粗豪，实则精明过人，你竟然敢返回少林，面见无相大师，把所有的罪过推到杜成邦身上，你本人是因为现杜成邦盗宝逃走而追出，虽然追到杜成邦并杀了他，却并没有找到珠宝，因为此前我已经把东西悄悄送回少林，所以方丈并没有细查，反而赞扬了你，只是因看护不利教徒不严罚伏虎大师面壁三年而了结了此事。可惜我当时送到珠宝就离开了，直到不久前在南阳见到你，才知道你竟然逃脱了，了解了事情经过后，我后悔了许久，深感对不住少林，对不住伏虎大师，你今天撞在我手里，也算是天意吧。”

柳中云说完，以一种不带任何表情的眼光看着梁成化。

梁成化神情晃忽，喃喃地道：“也许真的是天意，天欲绝我们，否则，我们俩的事你怎么会都知道，你天生是我们的杀星……”

柳中云道：“你错了，我不是你们的杀星，要怪只怪你们做恶太多，我只不过刚好碰上一次而已，今日相遇，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现在，你已可以伏诛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