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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

接下来的两天,李不伟总是郁郁不乐。百年前的那场灾难,犹如心头的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也难怪,每个时代的人,对于最重要的事情看法都不一样,想要让宋朝人放下靖康之耻,就像要现在人彻底忘记南京大屠杀一样可笑。李不伟虽然并非宋朝之人,但是经过了这两年的生活,又随着与史冀等人的交往,他也逐渐被带入了这个时代,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他本来就生于宋朝,同时也是大宋的子民了。
李不伟闻言愕然,进而又想得明白,历史既已经大变,他以前所知道的那段历史,也将变得没有参考价格。火炮出现的年代提前了,蒸汽机、火枪、纺织机、煤油灯、都已提前明,杂交水稻更是早于八百年出现尽管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一人真正了解其培育原理。既然历史的大趋势已生了变化,那么再过几年金国是否会灭亡呢?或者说即使金国灭亡,难道还会是亡于蒙元之手?如此看来,崖山一役也必将不会出现。

李不伟既然将眼前的形势看得明白,再也坐不住了,匆匆用完早饭之后,便拉着周依依向门外走去,刚一出门,却见香儿正站在门口。李不伟心中一动,招手道:“香儿也一同去吧。”香儿听得一怔,忽又面露喜色,也来不及回屋收拾一下,转身钻进了周依依的那辆车中。

自从上次机关弩试射之后,李不伟平日外出的时候,已很少带着周依依与香儿了,不过这几日并没有什么要抄写的资料,因此周依依与香儿也轻松下来,李不伟看二人待得无聊,这才想到带着两位姑娘前去看看范东来,毕竟此次前去只为探病,而非公事。

范东来正在坐在书房的桌前挥笔疾书,不时有一个小姑娘凑上前来,好奇地看着范东来在纸上写写画画,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站在桌边仔细地磨着墨。过了一会儿,范东来终于写完了最后一字,等到墨晾干之后,又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看了几遍,这才满意。那小姑娘在一旁问道:“爹,你为什么不用铅笔呢?我觉得铅笔写起字来很是方便,不像这毛笔一样,还要磨墨,一不小心写错了,整张都得重写。”范东来笑道:“铅笔虽然写起来方便,写错了也可以用胶擦修改,可这次写的东西极为重要,还是用毛笔写起来更正规一些。”

父女俩人正说着,只见门外走进一人垂道:“老爷,李不伟大人在大门外面等候。”范东来听得吃了一惊,忙道:“大福,快快将李大人请进客厅。”大福应声而去。范东来稍一犹豫,又转向那小姑娘道:“安安,你去将我的外衣取来。”范安安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出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惊呼声:“呀~~!这辆自行车如此小巧,香儿,估计你骑着正合适。”又有一女子的声音:“依依姐,你就别说笑了,这辆车子太小,我骑上去恐怕都没法蹬了。”

范安安闻声走出了门,却见门外站了三人。其中一名男子高大英俊,身着一件白色长袍,脚上却随便穿着一双皮质的凉鞋,再一细看,此人竟然没穿袜子。范安安看得脸上一红,又转向那两名女子,顿时被惊呆了。这两名女子长得极美,左边那名身着淡绿色的长衣,右边的那位看年龄稍小一些,却是一件白色长衣。范安安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这两位姑娘,已不知该说些什么。

周依依与香儿正说笑着,忽然看到房间内走出一位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也是吓了一跳,再回过头去看那辆极为小巧的自行车,顿时明白了过来。香儿笑道:“原来那辆小车,竟然是这位小妹子的。”周依依点头道:“是啊,徽州与临安的自行车厂,都没有制作这般大小的自行车。看来这辆小车子必定是实验室自己做出来的。”又转向李不伟低声道:“不伟哥哥,眼前这位小姑娘是不是范大人的女儿?”李不伟自然知道范东来有一位十二岁的女儿,正待悄声告诉周依依,又听周依依笑道:“范大叔,您这辆车子很精美啊,是实验室做出来的么?”李不伟闻声愕然,再一抬头,却见范东来穿着一件便装,已从屋内走了出来。

范东来听到李不伟等人已进了院子,也来不及再换上正式的衣服,忙走了出去,却看到自己的女儿正站在门口,看着院中的两位姑娘呆。此时范东来听到周依依称呼自己为范大叔,不由得微微一愣,然而他与周依依见过几次,对其性格已略知一二,此时这个称呼不仅未显得唐突,反而让人倍感亲切,当下也笑道:“依依姑娘,其实这辆自行车正是临安车厂做的。”周依依奇道:“临安的永久自行车厂中,并未有制作如此大小的自行车啊?”李不伟笑道:“依依你有所不知。以前没有,并不表示现在也没有。自行车厂为了试验新的轴承,已是重新设计了一种更为小巧的自行车。其实眼前这辆车子的座椅与手把都可以更换,因此十多岁以上的女子,都可以骑行的。”范东来点头道:“校长说的没错,不过眼前这辆车子是在十多天前制造出来的,因此并未装有滚动轴承,只是作为小女安安的一件玩具而已。”李不伟笑道:“原来如此。不过这车子制作得极为小巧,倒真像是专为女子设计的。对了,范大人身体如何了?”范东来忙道:“有劳校长挂念,下官的病来得急,去得也快。今日一早已好了大半,过一会儿大夫还要前来做最后的诊断。校长请进话。”李不伟点了点头,正准备招呼周依依与香儿一同进屋,却见周依依不知何时已跑到范安安身边,此时正俯身问道:“小妹子,你也叫安安?”范安安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叫范安安。可是姐姐,你为什么要加个‘也’字呢?难道你的名字也是安安?”周依依笑道:“当然不是啦,不过旁边这位姐姐以前的名字也叫安安,但是她现在叫做香儿了。对了,安安妹妹,你会骑自行车吗……”

到周依依玩兴正大,李不伟也由得她们几人去了,自己与范东来一同走进了书房。两人坐定之后,李不伟道:“虽然范大人只病了三天,可是实验室里由于无人指挥,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尽管石、史两位大人也在一旁协助,可对于实验室情况,他们二人毕竟不如范大人了解得多。”范东来道:“校长请放心。下官只是偶感风寒,今日早上起床之后,我已感觉好了许多,过一会儿大夫瞧过之后,估计明天便可赶往实验室了。”李不伟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太过心急。范大人必须养好了病之后,才能再次前往实验室。否则就是去了,我也会派人将你送回来的。”

范东来听得默默点头不语,脸上却早已现出感激之色,心想:我抱病在家的这几日,除了司天院众人来过之外,也就只有李大人,史可与石仲秋三人前来探病,其它众人即使知道我身体不适,也未见前来看望。李大人果然不是那种趋炎赴势之人,天佑我朝,让他得以施展拳脚,才使得大宋有了今日的进展。正如此想着,又听李不伟道:“范大人,你我相识一年有余,我早已为范大人的学识与气度所折服。范大人年长我十几岁,我就高攀一下,不如你我二人以兄弟相称如何?”范东来听得吃了一惊,连连摇头道:“校长说哪里话,如此岂不折杀我了。”李不伟道:“范大人,不如咱们私下里以兄弟相称,场面上还是以官职相称如何?”范东来只是在那里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

正在这时,屋外跑进一人,口中嚷嚷道:“爹,依依姐姐说这辆自行车没有链条,而且轮子上还少了一种叫做棘轮的装置,爹你为什么不给我加上呢?”李不伟转头一看,正是范安安,她此时正满脸通红,显然是刚才骑车时累的。范东来斥道:“安安,我与李大人说正事呢,你先到外面玩去。”范安安听到父亲如此斥责,小嘴一撇,脸上露出委屈之色,正待转身走了出去,又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音,有一人走了进来笑道:“范大叔,安安妹子聪明得紧呐,刚一会儿就学会了骑车。”正是周依依的声音。

范东来刚刚斥责完自己的女儿,此时看到周依依走了进来,脸上顿时又露出笑意,道:“依依姑娘说得是。其实小女自幼儿聪明,要学骑车原是不难,只是她不愿旁人帮忙,非要我扶着才能放心地骑了上去。但是实验室中诸事烦多,我也没多少时间教她骑车,因此直到今日还没有学会。”范安安摇头道:“爹,你这就说错了。两位姐姐扶着,我也一样放心,而且我刚才已经学会骑车了,我们三人正想着结为姐妹呢。”说着,已拉着周依依的手跑了出去,边跑边道:“依依姐,这次我来扶着,你试着骑吧。”

李不伟闻言愕然,心想:我这边要与范大人兄弟相称,没想到她们三人竟然要结为姐妹了,按理说,宋朝时是男人的天下,又哪里来的女子结义?这小姑娘多半是故事听了多了,依依也觉得好玩,这才会以想到要结为姐妹。只是如此一来,她们三人若真的成了姐妹,我岂不是也要跟着叫一声‘范大叔’了?

范东来见李不伟在那里出神,又哪里知道他心里在想着什么,此时看到李不伟对着桌面呆,正是盯着自己刚才写的那几张纸,忙道:“校长,下官待在家中左右无事,便将目前的情况做了一些总结,又写了出来。还请校长过目。”说着,将桌上的那几张纸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李不伟。

李不伟猛然间回过神来,忽然觉得眼前多了几张写满字的白纸,当下胡乱地应了一声,又细看了下去,却见这纸上记录了大宋朝现有的几家实验室,以及十多家主要的工厂。这份清单不仅列出了目前的各个实验室与工厂的名称,而且详细注明了每家工厂的主要产品、工人的人数、工厂地址、交通运输情况、日产量、负责人名字等等。

范东来道:“校长,皇家实验室成立一年多以来,目前已有机械、化学、材料、电磁四个主要的实验室。其中机械实验室又有机械设计、零件、加工工艺、压力容器、机械标准、计量等子实验室,而其中大部分又与材料实验室有所联系;化学实验室分为无机、有机两大类,以及橡胶、石油炼制、火药、煤炭、玻璃等多家研究室;材料实验室,则主要分为钢铁、铜合金、球墨铸铁等。经过仔细研究,我们最终现,这些实验室并不能独立存在,而是相互间有着紧密的关联。例如钢铁的炼制,去除硫、磷等杂质,就需要化学实验室进行研究,而钢材加工成型工艺,以及各项数据指标,则需与机械实验室相配合。”李不伟点头道:“范大人所言极是。材料、设计、工艺都极为重要,而且这其中的关系又是千丝万缕,决然不是可以单独划分出来的。电磁实验室刚成立不久,尚未显出其重要性,等到制造好之后,电磁学便要好好重视一下了。”范东来道:“其实不仅是实验室,就是临安附近的一些工厂也存在此种情形。目前的车床、铣床、磨床、镗床、钻床、刨床、冲床,均出自临安机床厂。而机床厂所要用到的一些毛坯件,又来自重型机械厂。重型机械厂不仅要为机床厂提供各种原始工件,而且该厂出自己出制造锻压机,水压机,钢板轧机,钢管轧机等等重型机械。”李不伟道:“机床厂与重型机械厂,可以重要的两家工厂,几乎所有的设备都要由这两家工厂制造。”范东来道:“校长说的是。其实还有另一家工厂也极为重要,这便是矿山机械厂了。该厂主要制作鼓风机、粉粹机、球磨机等一些矿山机械,毕竟铁与铜等原材料,最先出自矿山。”李不伟笑道:“范大人如此一提醒,我倒还真是想起来了。兰溪的几家工厂也已开工,前几日还听说矿山机械的数量严重不足,不知道实验室是否已想出了解决办法?”范东来道:“大宋虽然已有了下官刚才说的这三家工厂,但由于仅仅开工不到一年,因此各类机床与机械仍然不足,而且仅是这三家工厂的人员,便已达到总人数的一半。不过校长也不用担心,因为兰溪也要成立重型机械厂和机床厂,而且矿山机械也将在重机厂内制造。我们大概估计了一下,等到明年这个时候,各类工厂的数量又会扩大三四倍。”

李不伟点头道:“如此就好。只是我近来忽然现一个问题,这便是工厂的数量越多,所需要的技术人员也相应地增加。以目前的情况来看,竟然是人员数量跟不上工厂的建造度了。”范东来叹道:“其实不止如此。人员虽然跟不上工厂的需求,但朝庭自有解决办法。临安大学的学生数量又有增加,到了明年初,将有近两百人可以提前一年完成学业,然后分派到各家工厂中去,而且工部也将以前的各个官办作坊中的人员陆续抽调出来,加入到各家新建的工厂之中。虽然这些人对于新技术并不懂多少,但当作普通的操作工人,却是足够了。下官倒是担心建造如此多的工厂,也不知道朝庭是否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说到此时,范东来忧色重重。李不伟笑道:“范大人多虑了,其实朝庭早已想到了应急之策。玻璃厂、自行车厂、摆钟厂,这三家工厂制造出来的产品,都是面向西方诸国销售的。而所换回的硬通货,又用于收回流传于民间的会子。另外,几家小工厂生产的煤油灯、煤油炉,也主要面向国外商人销售。过不了多久,还会有一家极为重要的工厂成立,主要生产一些洗脸、洗手与清洁牙齿的用具。”范东来喜道:“听校长如此一说,我倒真是多虑了。”李不伟又道:“不仅如此,而且范大人所列的一些工厂,也应扩大生产规模才是。例如轴承、齿轮、锣丝、电线、特种钢片、铁丝、钢丝、钉子,这些零件,都是制作各种机械必不可少的。另外,水泥、原油、硝酸、虫胶、杜仲胶的产量也要大力提升才是。蒸汽机厂与锅炉厂,也会分别另外成立两家。至于制造兵器所需的材料,这已是兵部的事情了。临安的两家火炮厂已正常运行,而且兰溪还会有另一家火炮厂成立。同时,其它的兵器也正在加紧制造,其中既有实验室设计的机关弩,也有以前的步兵长枪,更有两家新建的工厂,专门制作新近设计出来的火枪。至于望远镜,范大人也是知道的,此事已有专门的工厂生产,而负责这工厂的,也是司天院中曾参与第一次磨镜的一人。”

范东来笑道:“司天院平日便研究些机械制作,这两年间正好派上了用场。”说到此时,范东来又想起一事,道:“校长,实验室又经过几天讨论,均认为:既然目前各种机械已开始批量制作,是不是也要考虑成立专门的仪表厂了?因为目前的各类仪表都是出自机械实验室,随着新工厂的成立,各类仪表的需求量也会增加。”李不伟点头道:“的确如此,是该成立一家仪表厂了,这家工厂不仅要负责制造百分表、电流表、电压表,而且同时要制作千分尺与卡尺,以及其它的一些测量工具。”范东来又道:“其实还有另一家工厂也极为重要,这便是纺织机械厂了。这家工厂主要制造依依纺纱机、红袖缝纫机,以及织布机了。对了,这织布机尚未命名,不知道校长可曾想好了名字?”李不伟不假思索地道:“就叫做安安织布机吧。”

范东来听得一愣,忽而喜道:“多谢校长!小女若得知以她的名字为织布机命名,必定会欢喜之极。”李不伟也是一愣,这才想起范东来的小女儿正是叫做范安安。

原来,李不伟在为这三种机器命名时,便已存了私心。依依纺纱机、红袖缝纫机,正是周依依与史红袖的名字。至于安安织布机,他本来想着香儿的原名叫做‘唐安安’,因此才准备称其为安安织布机,没想到范东来竟然有所误会。然而误会既成,再看到范东来此时情形,李不伟忽然生出一份自责,心道:我只想着自己关心的人,却未想到一直参与这三台机器设计的范大人也有着自己的亲人,刚才我随口说出安安二字,范大人已是欣喜之极,如此却越显得我太过自私了。

想到此处,李不伟忙道:“这三台机器的设计,范大人也出了不少的力。以令爱的名字命名,正是再也合适不过了。”又想:等其它缝纫机械制造出来之后,一定要以香儿的名字命名,否则岂不是显得我太偏心了?

范东来道:“自从缝纫机制造出来之后,兵部已成立了专门的工厂,用于制造士兵所需的服装。通常士兵的军服五年一换,兵部这次已订购了几百台各类缝纫机械,专门用于制作士兵的服装。”李不伟听得吓了一跳,道:“几百台?兵部忽然要这么多机器,难道就没想过,倘若在缝纫机械上花费过多的精力,必然会影响到其它方面的生产么?”范东来道:“前一段时间宣大人曾说,目前所有的生产都要以军用物品为主,其中又以火炮、机关弩、常用兵器的制造为第一重要,接下来便是军服、军靴、护甲,以及校长建议的那种压缩食品了。不过兵部既然提出了如此要求,朝庭又为各家工厂增加了财力投入,倒也能够应一时之急。”

范东来所说的缝纫机,自然不像后世设计得那般复杂,其实只是类似于鞋匠所用的那种钉鞋机。然而即使是这种简单的机器,在当时看来已是极为不可思议,这种看起来简单轻便的机器,已使得衣服的缝制快了近十倍。

在李不伟看来,缝纫机极为普通,但他深知这种机器对百姓日常生活所带来的种种方便,更加明白兵部为何忽然有如此举动,沉思良久,道:“范大人,其实朝庭此举也不见得有何不妥。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大宋即使停止军备生产,在短时间内也不会加快其它工厂的建造进度。朝庭以展军力为主,恐怕已将日后的展建立在战争的基础上了。倘若对敌作战胜利,所带来的效益要远出按部就班的展了。”范东来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下官在实验室待得时间长了,尽管也曾接触些兵器制造之事,但具体到了行军打仗或是战前准备,却是外行了。”

到此时,范东来微现倦意,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又觉得茶有些凉了,正待开口吩咐下人进来换茶,却见李不伟站了起来接过茶杯,不一会儿便递上一杯热茶,道:“范大人,我听说有些病人是不宜喝茶的,难道大夫曾说过,范大人可以多喝茶么?”范东来眼看着李不伟忙了半天为自己斟茶,心下又是感激,又有些过意不去,正准备站起身来,却见李不伟示意自己坐下,只好又坐在椅上接过菜杯,道:“多谢校长了。其实大夫特意吩咐,我这病看起来是风寒,其实是热火上升,正需要多喝茶来祛火。”李不伟道:“原来如此。范大人既然需要多喝茶,我刚好有些好茶,明日便派徐送过来罢。”如此说着,李不伟不由得暗暗自责,心道:我今日是来看望范大人的,怎么在不知不觉间,又说起实验室与工厂之事呢?

此时,院中传来三位女子的笑声,显然范安安极为开心。李不伟听着这些熟悉的笑声,越下定了决心:倘若我不来到这个世上,眼前这一切安稳与美好的生活,过几年便烟消云散,现在既然是如此情形,大宋朝已无后顾之忧,倒是蒙古与金国要担心他们的命运了。

二人边喝边聊,李不伟已绝口不提实验室与工厂之事,只是随便说一些品茶的学问。然而他对此茶道知之甚少,没说得两句,眼看又要转入茶叶运输工具的话题上,却听范东来道:“校长今年二十有一,也是到了成家的时候了。不是下官多嘴,只是看到校长整日为实验室之事操劳,却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自大事,下官看在眼里也有些心急。依依姑娘从徽州追随校长来到临安,现在已到了婚嫁的年龄,不知校长有无考虑过……”此言一出,李不伟又是愣在当场。其实此事他早已考虑过多次,然而每每想到终身大事,却总带着些后世的观念,毕竟在他以前的那个年代,大部分男子到了二十四岁以后才会考虑成家之事。然而此时却是宋朝,女子过了十六岁,男子到了十八岁,大部分都已成家。李不伟越觉得此事不可再拖,心想:依依今年已有十七岁了,虽然宋朝人以虚岁算年龄,但毕竟在这个时代,十七岁的女子,大半都已成家了。我若是再拖下去,即使依依口中不说,心中却难免多了一些想法。想到此处,李不伟脱口道:“范大人请放心,一年之内,我一定聚了依依!”话音未落,又想:我怎么像是在给范大人做保证一般?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前来通报,说是大夫已经到了。范东来忙命人有请,又转向李不伟歉然道:“校长,下官约好了大夫,今日已是最后一次诊断了。”李不伟点头道:“范大人病情要紧,我在此待打扰时间过长,也该回去了。”说着,正待起身离开,便见两人走了进来。前面的一人年约五十,一看就是个郎中模样,后面紧跟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手中提了个大药箱,看情形这箱子沉重之极。李不伟看得讶然,心想范大人的家丁竟然也如此机灵,知道范大人与我在书房中议事,便直接将大夫请到了这里,本来他已站起身来,此时看到二人进来,不由得又坐下,准备看看这两人是如何诊断的。

那大夫坐定之后,伸手在范东来腕上把了脉,过了一会儿,道:“大人,您的病已基本痊愈,只是近来热火上攻,还需吃些清淡的食物为好。”又转向身后的医僮道:“小棒,将我早上开好的方子拿了出来吧。”那叫做小棒的医僮连忙点头,俯身打开药箱,取出了早已开好的药方,又躬身放到桌上,神色间对这大夫甚为恭敬。范东来笑道:“有劳魏大夫了,不过昨日那张方子中的最后三味药,我命下人跑遍了附近的所扔药店,都未见有售。”魏大夫忙道:“大人不必担心,我的店中正好有这三味药。”又转头道:“小棒,你马上回去将药方中最后三味药各取适量,快去快回。”小棒连连点头,又问道:“老师,这三味药有的放在前面药柜中的,是去年刚晒好的新药,有的则是放在仓库中,是几年前的陈药,不知老师到底需要哪一种?”

这小棒的口音一听便不人,也不像是江北的汉人,而且有些卷舌音竟然无法出,像似有音障碍一般。魏大夫怒声道:“混帐!有些药自然要用陈年的好,有些药却需用新晒好的,我平日教你的那点医术,难道你都忘在脑后了么?”小棒似乎早已习惯了魏大夫的这种语气,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喜道:“多谢老师提醒,我这下全明白了。”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李不伟看得惊讶之极,问道:“魏大夫,听这小棒的口音不像人,更不像江北的宋人,难道他是西夏或是西辽来的?”魏大夫听得李不伟如此问来,也是颇觉惊讶。他刚一进门时便看到了李不伟,这年轻人大约二十岁左右,穿着随便之极,而范大人却对他恭敬有加,难道此人是皇亲国戚不成?

范东来一旁道:“魏大夫,李大人既然想要知道,你不妨仔细说来听听。”魏大夫听得又是一惊,既然范大人也称其为‘大人’,此人必然权重位高,当下不敢含糊,躬身道:“小的名叫魏德忠,大人直接称呼小的名字便可以了。这小棒并不是西夏或西辽人,而是来自高丽。”李不伟奇道:“高丽?难道此人竟然不远万里来到江南,只为了学习大宋的医术?”魏德忠道:“大人猜得没错。这小棒原是姓李,十多年前与其兄李大棒在金国的中都学医,然而当时金国的大夫都以收高丽学徒为耻,因此这兄弟二人在江北待了两年,竟然一无所获。后来蒙古攻占中都之后,这兄弟二人便辗转来到临安。大宋的郎中很少收外族学生,然而这二人极有毅力,竟然在我的门外一跪便是十天十夜。后来我实在无奈,便与师兄各自收了一人为徒,这小棒的哥哥大棒,正与我师兄那里学习针灸之术。”

其实,将看病的郎中称为大夫,正是始于宋朝。古代诸侯国中,在国君之下有卿、大夫、士三级。秦汉以后,中央要职有御史大夫,备顾问者有谏大夫、中大夫、光禄大夫等。到了隋唐以后,又以大夫为高级官阶之称号。宋徽宗年间重订官阶时,在医官中别置‘大夫’以下官阶,这也是医生被称作大夫的由来。当时在北方称医生为大夫,南方则以郎中作为对医生的敬称。宋朝庭南迁之后,‘大夫’一词在江南也普及开来。

李不伟此时听到高丽人竟然不远万里,又跪了十天十夜前来求学,也不禁为其毅力所折服,但想到后世的种种,又忍不住问道:“魏大夫,你既然收了这高丽人为徒,可曾告诉他们二人,中医学并不是高丽人的明,而是咱们祖先留下来的医术?”话音未落,李不伟又有些后悔,心道:也不知道现在有无中医一说,我如此讲了出来,魏大夫能否听得懂。

魏德忠听得一怔,道:“大人,自古便有‘神农尝百草,一日而遇七十毒’这一说。而且早在汉朝之时,便有史书记载道‘以热益热,以寒增寒,不见于外,是所独失也。’因此又有古语说:有病不治,常得中医。显然大人所说的中医,早在几千年之前便由我们的祖先使用了。高丽人虽然在几百年前频繁来到中原求学,然而其学的多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因此在高丽,张仲景的名气极大。到了如今,大宋的医学又有展,不仅有了《铜人腧**针灸图经》这一医学巨著,更是设计了等身大小的针灸铜人,因此又有大批高丽人前往大宋学习针灸之术。大人刚才所说的中医,其实也叫汉医,自然是咱们祖先留下来的医术,又怎会是高丽人的明呢。”其实李不伟并不知道,‘中医’这一词,是到了清末时西医传入中国,为了区别起见才有了这种说法。在此之前,大都称中医为‘汉医’,而魏德忠刚才所说的中医,这个‘中’这也是念去声,音与后世并不相同。

李不伟道:“魏大夫有所不知道。有些人是很容易忘记历史的,不仅如此,甚至还会篡改历史。当然,从今日起,此事再也不会生了。”

范东来与魏德忠听得莫名其妙,正在琢磨着李不伟所说的话的深意,又听李不伟道:“魏大夫,我听说汉医的主要诊疗手段为望、闻、问、切,不知道这四种方法是否适用于一切病症?”魏德忠忙道:“大人,望、闻、问、切四种方法虽然是诊治的手段,然而也仅仅是第一步而已。汉医博大精深,其中又包括阴阳、五行、运气、脏象、经络等学说,以及病因、病机、诊法、辨证、治则治法、预防、养生等内容。”李不伟点了点头,又道:“魏大夫所说的我自然也知道一些。但是我又曾听过一些疯言疯语,说汉医只是一个未经实证也难以否证的学说,要接受它必须依靠信仰。因为这一套理论极为模棱两可,怎么说都说得通,所以同一个病人,让三个名医来看,就可能就有三种不同的说法。当时我曾一直想对此种观点加以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魏大夫对此有何见解?”李不伟所说的,正是后世一些人对中医的看法。这些人以为,中医缺乏实际观察和逻辑推理,而且将中医药归为风水、算命一类的方术,更有人说中医是一种伪科学。李不伟有机会面对宋朝的中医,自然也要将此事问个清楚。当然,他也预料到此话一旦问出,必然会令魏德忠的不快,毕竟在这个年代,中医是唯一的冶病手段。

魏德忠摇了摇头,淡然道:“大人,其实小的对此也不甚清楚。正如甘草之所以能够清热解毒,祛痰止咳,是因为其具有补脾益气,滋咳润肺,缓急解毒,调和百药之功效。至于为何甘草有此种功效,却是无人可知了。但小的只知道一件事,这便是既然有了此种草药,为何不用于治病救人,却要花费大量时间对其进一步深究呢?上天既然造就了此种草药,必定有其用意。”李不伟听得瞠目结舌,他本以为魏德忠定然会极为不悦,又或是说出些中医理论来加以反驳,万万没想到魏德忠竟然如此淡然地回答,过了半晌才道:“魏大夫如此一说,真令我茅塞顿开。的确,世上既然有了此种草药,如不用于治病救人,却对其本身大加研究,却显得过于迂腐了。只有等到技术展到一定时期,条件成熟之后,再对其研究也不迟。话说回来,倘若两军交战之时没有那些止血、去毒的药草,恐怕死伤的士兵人数将会大增。”魏德忠道:“大人所言极是。其实小的只是一民间的郎中,对于军中的医药并不甚清楚。不过小的却知道,但凡是人,一生中难免会生病,倘若不施以冶疗,得病之人,十之六七将无法幸存。”

李不伟听得默然不语,心中早已做了一番计算。从五千年前算起,到了二十一世纪的某一个人,其祖上已至少经历过了二百代人。按魏德忠所说,倘若没有了中医,这二百代人中任何一代若是因病丧命,便没有了后来之人,而且这仅仅是以父亲或母亲一系来计算的。如此算来,如果没有中医,后世那些批评中国传统医学的人,其出生的几率早已降至百分之零点几,又或是根本不会被生下来,还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来批判中医的合理性呢?想到此处,李不伟微微摇头,看来后世的所谓学者,也多是讲话不经过大脑,又或是为了出名,这才有了一些哗众取宠的言行了。

既然已说起了医学,李不伟忽然又想起一事,忙站起来道:“既然范大人的病已无恙,我便放心多了。范大人好好养病,咱们过几日再见。”范东来等人忙起身相送,李不伟走到门口,忽又转身问道:“魏大夫,你可曾听这小棒说过,高丽人是否有过端午节的习俗?”魏德忠听得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李不伟见状已是明白了许多,心中暗道,这大小两棒来到大宋只是为了学习医术,估计多半不会讲起其家乡的一些风俗,多年之后,大宋必定会要求整个半岛的人都学习汉字,音也多半是汉语音,我又何必想这么多呢?还是赶快回去看看碘酒与医药纱布的制作才是,来了快两年了,我竟然一直没有想到医学的重要性,当真是失败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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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临去时候,曾遗憾她不是男儿 至爱的前夫将她推落深渊之前,责备她太过要强 舒阑珊曾觉着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她不够好 直到遇到了赵世禛 他从容不迫地踏过尸山血海,从高高在上的御座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跟前:傻瓜,并非你不够好,而是他们不够强!

啾间失格

红老板,乃是阎魔亭的老板,服务全能,剑术卓绝,对恶特攻,带着麻雀伙计们兢兢业业服务三千世界的客人。 红老板最近总在阎魔亭范围内捡到奇怪的啾,什么白绒绒眼下有倒王冠的,什么头顶呆毛讨厌太阳吃得还超多的,什么七彩琉璃玛丽苏眼睛的这些啾在最初的闹腾之后,无一例外都被红老板无情镇压,积(被)极(迫)参与进阎魔亭的种种家务活动。 虽然会脸擦地板恐吓客人甚至不能稳当当站在杆杆上,但大家都是好啾啾! 最后一只啾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这只啾黑羽米色肚皮,拖着半截绷带,既丧且咸,时常蹲在河边寻死觅活。 不干活不干活打死我也不干活 殉情啾殉情啾老板陪我殉情啾 红老板: 身披三色羽翼的阎雀缓缓拔出了刀。 啾间失格,斩了吧! 【后方注意】 1、主角性转,是物语中的剪舌麻雀,武力破表剑术巅峰,说话不太利索会带啾。 2、大量二设!大量二设! 3、各种各样的啾出没,康康今天要把哪个小可爱变成啾呢? 4、不同世界有不同的店,阎魔亭产业遍天下。 5、CP见文名。

西游虎妖,凡人催我快登基

西游车迟国。赵磊穿越成了刚化形不久的虎力大仙,只要做好事,就可提升资质变强。 于是他走向了发展农业、教书育人,让百姓丰衣足食的不归路。……李四打了一声饱嗝:“呜呜呜~那虎妖太凶残了,竟然要把我们全村养肥了再宰!”张三肚子打鼓,不知该怎么安慰。 几年后,臃肿的李四牵着白白胖胖的儿女散步:“哎,那虎妖毫无人性,我们都成了他储备粮了。”骨瘦如柴的张三:“李兄,那虎妖还缺粮吗?你看……我们张家村行不?”……若干年后,唐僧四师徒来到赵磊面前,说要取治世经。 赵磊:“啥米?!原来这里是西游?!”……【迪化】、【脑补】、【轻松】

巫师:诡异进化

【异兽+巫师+系统+诡异进化】 本文主角是人怪结合体,靠不停增加诡异器官进化而变强,内容比较偏重口,诡异系统,诡异进化,诡异修炼,主打的就是一个诡异! 斯特凡穿越到男爵儿子身上,被迫成为改造体! 右手是一条树根,左手是一只鹤爪,双脚是诡异的触须! 斯特凡无精神力波动,无法修炼巫术,成为改造体之后,无法修炼成骑士,在系统的帮助下,成为诡异改造体,踏上不一样的诡异进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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