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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别了，江城

我着高烧说着胡话。阿龙请了社区医生到家给我挂了水。
阿龙认为经历了这件事，等我清醒后应该什么都看开了，也许我不再坚持因为身份的差异而选择和李晓静分手。

他就自作主张给李晓静打电话，希望她能用女孩子的柔情消减我身心的伤痛。但接连两天，李晓静的电话都关着机。

第三天，我已经可以下地走路，虽然身体还有些轻飘飘的。

“等完全好了你去找一下晓静吧，我觉得她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孩子”，阿龙把他打电话而李晓静关机的事情告诉我。

我摇摇头。

当一个女孩子知道自己爱的男人，竟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换了谁都受不了。我想，李晓静这次对我是彻底失望了。

这样也好。原本就配不上她，现在更是相差了天与地的距离。

我反而安心了。

至少让一个女孩子主动选择离开你，要比你放弃她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我想，李晓静不会因为我的消失而痛苦了。

彻底冷静下来之后，我把那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阿龙。

“干什么？”阿龙疑惑的看着我。

我苦笑了一下，“龙爷，正好我的卖身钱能填补你一些亏空。你看，诗盈反倒做了一件好事。”

“你认为我会要吗？”

阿龙气呼呼的从鼻孔里出气，“要是你还算一个带把的爷们，我劝你就把它烧了。”

我想想也是，阿龙不要这钱，我要是自己留着，那等于证明我是个卖身的鸭子，被人当了种马之后用这些钱封口。

这很让我感到羞辱。

一把抓了诗盈写来的那份信，把支票塞进信封，我点燃了打火机。

“噗……”

火舌刚刚舔上信封，我又急忙把火吹灭。阿龙看着我，一脸的鄙视，“怎么？舍不得？”

我摇摇头，“这笔钱我要用来做次善事。”

阿龙满脸不解。

“如果烧了它，我心里依然还是过不了这道坎”，我对阿龙解释，“反正怎样都过不了这道坎，不如用它来做做善事，也算是对我自己犯下罪孽的救赎。”

“随便你”，阿龙哼了哼，不清楚我究竟要拿这十万块钱做什么善事。

其实我能做什么善事呢？

我只是在火光燃起的刹那，突然想到，诗盈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的亲生父亲相遇，从某种程度讲，这孩子就是一个孤儿。

孤儿？

这个字眼突然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爸爸”，两天以后的上午，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小女孩欣喜的叫喊着向我怀里扑来。

我一把抱住小女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多多，这两天乖不乖？”

多多望着站在身后的孤儿院院长，调皮的问，“院长奶奶，多多乖不乖？”

“乖！多多最乖了！”院长看着多多慈祥的笑着。

“你听，院长奶奶夸多多乖呢！”

多多自豪的看着我，毫不客气的坐到我怀里，拆开一包我带给她的零食，乖巧的吃着听我跟院长说话。

“院长，我要离开江城了”，我对院长说着。

“啊？爸爸不要多多了吗？”

多多一听浑身一哆嗦，滋溜从我的怀里滑下来，一脸慌张的看着我，只一会儿功夫，眼泪就啪嗒啪嗒掉到了地上。

我想不到多多真的对我有这样的依恋，我心头一阵不忍，赶紧劝慰她说：“爸爸一有空就会来看多多的。”

“骗人，你骗人，你说你要离开这里了！”

五岁的小女孩已经明白离开是什么意思了，我不敢再打击她，就抱起她仔细解释，“多多，爸爸不是要离开多多，但是爸爸还有工作，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明白吗？”

多多点点头，又突然摇摇头，一把抱住我的脖子哭喊着，“多多不要爸爸离开我！”

我轻轻拍着多多的背，心里酸酸的。

“多多听爸爸说好不好？”我把她的小脸拉到眼前，“爸爸答应有空一定来看多多，爸爸不离开多多，不离开好不好？”

多多盯着我的眼睛，好像看出我不是在撒谎的样子，就伸出一根手指来，“拉钩！”

我心里苦笑着，揉了揉眼睛里的一片迷蒙，伸出手跟多多拉了勾还盖了章。

小孩子到底好哄，以为这样就真的签订了永不能反悔的契约，又开心起来。

哄住了多多，我把那张支票递给院长。

“院长，这是我留给多多的十万块钱，怎么使用您拿主意。”

院长接过支票，对我说：“那我们办个手续吧。按照规定，院里接受捐赠是要办手续的。”

我摇摇头，“这不是捐赠，这是我单独给多多的。”

“可是多多毕竟是院里的孩子，手续还是要办的。”

“院长，您看多多都已经喊我爸爸了，我想以后有可能的话，我会把她带走做我的女儿，您说这样如果还办手续的话，是不是辜负了这样的感情呢？”

其实我不是嫌办手续麻烦，只是我上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听院里的阿姨说，谁谁给孤儿院捐了款院里都要做一次登报公告，以便于社会监督这些款项的使用。

我不希望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江城的报纸上，那对于我将会成为永远都洗刷不净的耻辱的象征。

院长见我坚持不肯办手续，想了一会对我点点头，“那我就以多多的名义存到银行里，等到她长大了再交给她，由她自己来支配吧。”

我像一个不负责任抛弃孩子的父亲一样，对院长说了许多诸如“以后还请院长多照顾多多”这样的话，才逃也似的离开孤儿院。

当然，免不了又对多多一阵哄劝。

把钱送到孤儿院之后，我的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往后的日子，只要一想到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永远不能相见的骨肉，心里就堵得慌。

我永远不会知道我和诗盈的孩子长什么样，因为下午我就要和阿龙离开这座城市，她以后寄给我的信件将会被盖上“查无此人”的印戳，原封不动的退回。

火车轰隆隆的南下，江城的风景急地倒退，我闭上了眼睛让脑子呈现一片空白。

江城的记忆将会被我封存在心底的最深处。

李晓静的愤然离去，已经让我抛开了最后的一丝羞耻，我的离去将不再是背叛，而是解脱……

别了，江城。你这个让我笑、让我哭，给过我爱情，也给了我羞辱的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