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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斩庞昱初试龙头铡 遇国母晚宿天齐庙

且说张、赵二人押解庞昱到了公馆即行将庞昱带上堂来。包公见他项带铁锁连忙吩咐道:“你等太不晓事侯爷如何锁得?还不与我卸去!”差役连忙上前将锁卸下。庞昱到了此时不觉就要屈膝。包公道:“不要如此。虽则不可以私废公然而我与太师有师生之谊你我乃年家弟兄有通家之好。不过因有此案要当面对质对质务要实实说来大家方有个计较千万不要畏罪回避。”说毕叫带上十父老并田忠、田起元及抢掠的妇女立刻提到。包公按呈子一张一张讯问。
庞昱因见包公方才言语颇有护他的意思又见和容悦色一味的商量心想:“必要设法救我。莫若我从实应了求求包黑或者看爹爹面上往轻里改正改正也就没了事了。”

想罢说道:“钦差大人不必细问。这些事体俱是犯官一时不明做成此时后悔也是迟了。难求大人笔下生犯官感恩不尽。”包公道:“这些事既已招承还有一事。项福是何人所差?”恶贼闻听不由的一怔半晌答道:“项福乃太守蒋完差来犯官不知。”包公吩咐:“带项福。”只见项福走上堂来仍是照常形色并非囚禁的样子。包公道:“项福你与侯爷当面质对。”项福上前对恶贼道:“侯爷不必隐瞒。一切事体小人已俱回明大人了。侯爷只管实说了大人自有主见。”恶贼见项福如此也只得应了是自己派来的。包公便叫他画供。恶贼此时也不能不画了。

画招后只见众人证俱到包公便叫各家上前厮认。也有父认女的也有兄认妹的也有夫认妻的也有婆认媳的纷纷不一嚎哭之声不堪入耳。包公吩咐叫他们在堂阶两边听候判断。又派人去请太守到。包公便对恶贼道:“你今所为之事理应解京。我想道途遥远反受折磨。再者到京必归三法司判断那时难免皮肉受苦。倘若圣上大怒必要从重治罪。那时如何辗转?莫若本阁在此放了倒觉得爽快。你想好不好?”庞昱道:“但凭大人作主犯官安敢不遵。”包公登时把黑脸放下见虎目一瞪吩咐:“请御刑!”只这三个字两边差役一声喊堂威震赫。只见四名衙役将龙头铡抬至堂上安放周正。王朝上前抖开黄龙套露出金煌煌、光闪闪、惊心落魄的新刑。恶贼一见胆裂魂飞。才待开言只见马汉早将他丢翻在地。四名差役过来与他口内衔了木嚼剥去衣服将芦席铺放恶贼那里还能挣扎立刻卷起用草绳束了三道。

张龙、赵虎二人将他抬起走至铡前放入铡口两头平匀。

此时大汉王朝黑面向里左手执定刀把右手按定刀背直瞧座上。包公将袍袖一拂虎项一扭口说“行刑”二字王朝将彪躯一纵两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将恶贼登时腰斩分为两头一边齐的两段。四名差役连忙跑上堂去各各腰束白布裙;跑至铡前有前有后先将尸往上一扶抱将下去。

张、赵二人又用白布擦抹铡口的血迹。堂阶之下田起元主仆以及父老并田妇村姑见铡了恶贼庞昱方知老爷赤心为国与民除害有念佛的有趁愿的就有胆小不敢看的。

包公上面吩咐:“换了御刑与我拿下。”听了一个“拿”字左右一伸手便将项福把住。此时这厮见铡了庞昱心内已然突突乱跳今又见拿他木由的骨软筋酥高声说道:“小人何罪?”包公一拍堂木喝道:“你这背反的奴才!本阁乃奉命钦差你擅敢前来行刺。行刺钦差即是叛朝廷还说无罪?尚敢求生么?”项福不能答言。左右上前照旧剥了衣服带上木嚼拉过一领粗席卷好。此时狗头铡已安放停当。将这无义贼行刑过了擦抹御铡打扫血迹收拾已毕。

只见传知府之人上堂跪倒禀道:“小人奉命前去传唤知府谁知蒋完畏罪自缢身死。”包公闻听道:“便宜了这厮。”

另行委员前去验看。又吩咐将田起元带上堂来训诲一番不该放妻子上庙烧香以致生出此事以后家门务要严肃并叫他上观音庵接取妻子;老仆田忠替主鸣冤务要好好看待他;从此努力攻书以求上进。所有驮轿内细软必系私蓄勿庸验看俱着田忠领讫。又吩咐父老:“各将妇女带回好好安分度日。本阁还要按户稽查花名秉公放赈以纾民困庶不负圣上体恤之鸿恩。”众人一齐叩头欢欢喜喜而散。老爷立刻叫公孙策打了折底看过并将原呈招供一齐封妥外附夹片一纸请旨补放知府一缺即日拜赍京启奏去了。一面出示委员稽查户口放赈。真是万民感仰欢呼载道。

一日批折回来包公恭接。叩拜毕打开一看见朱批甚属夸奖:“至公无私所办甚是。知府一缺即着拣员补放。”

包公暗自沉吟道:“圣上总然隆眷优渥现有老贼庞吉在京见我铡了他的爱子他焉有轻轻放过之理?这必是他别进谗言安慰妥了候我进京时他再摆布于我。一定是这个主意。老贼呀老贼!我包某秉正无私一心为国焉怕你这鬼鬼祟祟。如今趁此权柄未失放完赈后偏要各处访查访查要作几件惊天动地之事。一来不负朝廷二来与民除害三来也显显我包某胸中的抱负。”谁知老爷想到此地下文就真生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你道是何事件?自从包公秉正放赈已完立意要各处访查便不肯从旧路回来特由新路而归。一日来至一个所在地名草州桥东乘轿慢慢而行。猛然听的咯吱一阵乱响连忙将轿落平。包兴下马仔细看时双杆皆有裂纹幸喜落平实地险些儿双杆齐折。禀明包公吩咐带马。将马带过老爷刚然扳鞍上去那马哧的一声往旁一闪。幸有李才在外坠镫连忙拢住。老爷从新搂住扯手翻身上马。虽然骑上马却不走尽在那里打旋转圈。老爷连加两鞭那马鼻翅一扇返倒往后退了两步。老爷暗想:“此马随我多年他有三不走遇歹人不走见冤魂不走有刺客不走。难道此处有事故不成?”

将马带住叫包兴唤地方。不多时地方来到马前跪倒。老爷闪目观瞧见此人年有三旬上下手提一根竹杆口称:“小人地方范宗华与钦差大人叩头。”包公问道:“此处是何地名?”范宗华道:“不是河名叫草州桥。虽然有个平桥却没有桥也无有草。不知当初是怎么起的这个名儿连小人也闹的纳闷儿。”两旁吆喝:“少说少说!”老爷又问道:“可有公馆没有?”范宗华道:“此处虽是通衢大道却不是镇店马头也不过是荒凉幽僻的所在如何能有公馆呢?再者也不是站头……”包兴在马上着急道:“没公馆你就说没公馆就完了何必这许多的话。”老爷在马上用鞭指着问道:“前面高大的房子是何所在?”范宗华回道:“那是天齐庙。虽然是天齐庙里面是菩萨殿、老爷殿、娘娘殿俱有。旁边跨所还有土地祠。就这老道看守。因没有什么香火也不能多养活人。”

包兴道:“你太唠叨了谁问你这些。”老爷吩咐:“打道天齐庙。”两旁答应。老爷将马一带驯驯顺顺的竟奔天齐庙也不闹了。马通灵性真也奇怪。

包兴上马一抖丝缰先到天齐庙撵开闲人并告诉老道:“钦差大人打此经过一概茶水不用。你们伺候完了香连忙躲开。我们大人是最爱清静的。”老道连连答应“是”。

正说间包公已到。包兴连忙接马。包公进得庙来便吩咐李才在西殿廊下设了公座。老爷带包兴直奔正殿。老道已将香烛预备齐全伺候焚香已毕。包兴使个眼色老道连忙回避。包公下殿来至西廊入了公位吩咐众人俱在庙外歇息;独留包兴在旁暗将地方叫进来。

包兴悄悄把范宗华叫到。他又给包兴打了个千儿。包兴道:“我瞧你很机灵就是话太多了。方才大人问你你就拣近的说就完咧。什么枝儿叶儿的闹一大郎当作什么?”范宗华连忙笑着说:“小人惟恐话回的不明白招大人嗔怪故此要往清楚里说谁知话又多了。没么说的求二太爷担带小人罢。”

包兴道:“谁采怪你?不过告诉你恐其话太多反招大人嗔怪。如今大人又叫你呢。你见了大人问什么答应什么就是了不必唠叨了。”范宗华连连答应跟包兴来至西廊朝上跪倒。包公问道:“此处四面可有人家没有?”范宗华禀道:“南通大道东有榆树林西有黄土岗北边是破窑共有不足二十家人家。”老爷便着地方扛了高脚牌上面写“放告”二字叫他知会各家如有冤枉前来天齐庙伸诉。范宗华应道:“是。”

即扛了高脚牌奔至榆树林。见了张家便问:“张大哥你打官司不打?”见了李家便问:“李老二你冤枉不冤枉?”招得众人无不大骂:“你是地方总盼人家打官司你好讹钱。我们过的好好清静日子你找上门来叫打官司。没有什么说的要打官司儿就和你打。什么东西!趁早儿滚开!真***丧气你怎么配当地方呢?我告诉你马二把打嘎你给我走球罢!”范宗华无奈又到黄土岗也是如此被人通骂回来了。他却不怕骂不辞辛苦来到破窑地方又嚷道:“今有包大人在天齐庙宿坛放告有冤枉的没有只管前去伸冤。”一言未了只听有人应道:“我有冤枉领我前去。”范宗华一看说道:“啊呀我的妈呀!你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也要打官司呢?”

谁知此位婆婆范宗华他却认得可不知底里只知道是秦总管的亲戚别的不知。这是什么缘故呢?只因当初余忠替了娘娘殉难秦凤将娘娘顶了余忠之名抬出宫来派亲信之人送到家中吩咐与秦母一样侍奉。谁知娘娘终日思想储君哭得二目失明。那时范宗华之父名唤范胜当时众人俱叫他“剩饭”正在秦府打杂为人忠厚老实好善。娘娘因他爱行好事时常周济赏赐他。故此范胜受恩极多。后来秦凤被害身死秦母亦相继而亡。所有子孙不知娘娘是何等人。所谓人在人情在人亡两无交。娘娘在秦宅存身不住故此离了秦宅无处栖身。范胜欲留在他家娘娘决意不肯。幸喜有一破窑范胜收拾了收拾搀扶娘娘居住。多亏他时常照顾每遇阴天下雨他便送了饭来。又恐别人欺负叫儿子范宗华在窑外搭了个窝铺坐冷子看守。虽是他答报受德受恩之心哪里知道此位就是落难的娘娘。后来范胜临危还告诉范宗华道:“破窑内老婆婆你要好好侍奉。他当初是秦总管派人送到家中。此人是个有来历的不可怠慢。”这也是他一生行好竟得了一个孝顺的儿子。范宗华自父亡之后真是遵依父训侍奉不衰。平时即以老太太呼之又叫妈妈。

现今娘娘要告状故问:“你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也要告状呢?”娘娘道:“为我儿子不孝故要告状。”范宗华道:“你老人家可是悖晦了。这些年也没见你老人家说有儿子今儿虎拉巴的又告起儿子来了。”娘娘道:“我这儿子非好官不能判断。我常听见人说这包公老爷善于剖断阴阳是个清正官儿。偏偏他总不从此经过故此耽延了这些年。如今他既来了我若不趁此时伸诉还要等侍何时呢?”范宗华听罢说:“既是如此我领了你老人家去。到了那里我将竹杖儿一拉你可就跪下。好歹别叫我受热。”说着话拉着竹杖领到庙前。先进内回禀然后将娘娘领进庙内。

到了公座之下范宗华将竹杖一拉娘娘连理也不理。他又连拉了几拉娘娘反将竹杖往回里一抽。范宗华好生的着急。

只听娘娘说道:“大人吩咐左右回避。我有话说。”包公闻听便叫左右暂且退出。座上方说道:“左右无人有什么冤枉诉将上来。”娘娘不觉失声道:“啊呀包卿苦煞哀家了!”

只这一句包公座上不胜惊讶。包兴在旁急冷冷打了个冷战。

登时包公黑脸也黄了包兴吓得也呆了暗说:“我……我的妈呀!闹出‘哀家’来咧!我看这事怎么好呢?”未识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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